黄一石答道:“九亩地能打九石粮食,交完东家的官府的,只能剩三石。”他对自己的生计问题异常熟悉。
这时杨锐问向众人:“你们知道黄一石交的六石粮食里面,真正交给朝廷的有多少吗?”
众人都不知道,杨锐看着众人说道:“半石。”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杨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这交的六石里面,给地主家的是最多吧,九石要最少要交四石,这点种过田的都知道。这剩下的两石除了半石给朝廷,还有一石半的粮食你们知道给谁吗?半石给那些狗官,还有一石给大鼻子。”
这田租交五成大家是明白的,却不知道还有一石半给狗官和大鼻子。杨锐趁热打铁,“甲午年的时候,朝廷和东洋小鼻子打了一战,输了,赔了两万万两,庚子年的时候,又跟大鼻子打了一战,也是输了,算上利息赔了九万万八千两。咱们造反要干什么,一是把大鼻子小鼻子都赶出去,这一石就剩下了,再把那些狗官都宰了,这半石也省了,还有那些地主,交五成租子太多了,最少得减一半,以后庄稼人最多就交三石粮食,自己剩六石。黄一石,以后只交三石粮食,你能剩六石粮食好吗?”
黄一石刚才站起来就一直站着没有坐下,闻言立即喊道:“报告长官,这,这不好。”
杨锐一听,头皮有点发麻,心想这思想工作做砸了,高声问道:“为什么不好?”
黄一石喊道:“报告长官,要是这样交租子,俺就不闯关东,不来这当兵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杨锐出了一身冷汗,骂道:“真是没出息,你不来当兵,那些种田的能只交三石粮食吗,照样交六石。”
众人哄笑,杨锐怕再生什么波折,连忙把接下来要交代的事情安排完毕,随即让众人解散回营。待到最后,却还有一个没走,只个很年轻的班长,“报告长官,小的有事禀告。”
杨锐看了他的肩章,纠正道:“不是小的,要说下士,你说吧。”
下士立马道:“是,长官。刚才长官说的不对,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不是刘伯温。”
杨锐也知道不是刘伯温,只是这帮土包子就知道刘伯温啊。他对这个下士有了些兴趣,问道:“那你说是谁啊?”
下士答道:“报告长官,是朱升。”
杨锐很惊讶,他只知道不是刘伯温,但不知道是谁,“你读过书?你叫什么?”
下士说道:“报告长官,俺叫范安。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平时也常读明史。”
杨锐点点头,这大头兵里面还是有读书人的,“读史使人明智。范安,你以后好好学,用心学,我们一定会有好日子的。你去吧”
下士范安有些激动,说道:“是,长官。”然后呼呼的出去了。
杨锐揉揉脑袋,这士兵的思想政治工作要比学生的难做啊,一不小心就会犯错,今天就差点搞砸了,这方面还要总结经验啊。
正在杨锐想着思想政治工作的时候,通化东北两百里的临江县猫耳山下,几十个胡匪正欲沿着山路直接上山,正是从通化出逃的大江东一伙,忽然旁边树林子里响起几声枪机拉动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喝话:“你是谁?。”
胡匪们不知道有多少支枪指着自己,再说对方也不一定是胡子,此时也顾不上黑话不黑话了,为首的黑脸胡匪喊道:“别开枪,别开枪,咱是通化县的大江东,跟你们董老道士是兄弟。还请兄弟通报一声。”大江东为了保命就是瞎扯,昔年忠义军散了加入义和团的时候,他一直在王和达麾下,对董老道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虽然是瞎扯,但忽悠小喽啰们还是很有用的,很快,大江东就被迎了上去。
进了聚义厅之后,大江东只望见大厅虎皮首座之上坐了一个老太太,首坐下的左边坐了个胡须花白的老道长,其他左右两边还坐了五六个人,但除了上次见过的周快腿他都不认识。大江东从通化老巢被端后一路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赶过来,一身很是狼狈,不过大当家的还是有大当家的样子,他当即大模大样带领几人半跪下说道:“通化大江东见过杨大当家。”
首座上的杨老太太扬扬手道:“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
大江东却是不肯起,说道:“杨大当家,小弟此来是来求当家相助的,通化那边狗子猖獗,杀了我们不少兄弟,还请大当家的发兵报仇啊。”
通化的消息早就先大江东一步到了猫耳山,本来还以为大江东这么老远过来还是投奔来的,谁知道他是想借兵帮忙报仇夺回老巢。杨老太太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望向董老道。董老道知道她的意思,清了下嗓子道:“大江东,前些日子你约我们一起打通化的时候,当时我就派周快腿说过了,我们和通化那帮子人没什么冤仇,今日呢我还是这番话。”边说董老道见大江东跪的更低,他安慰道:“还是先起来吧。先安顿好了,余事我们再行商议。”
大江东闻言也只有起来,他毕竟和杨老太太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和董老道也就是闻过名见过面而已,现在董老道帮忙说话也就只有现行安顿了,这事情成不成还得再行求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