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见左右躲不过去,只好道:“岳先生说雪衣侯来意不善,所以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假扮我的下马威?”卫漾够头一次觉得自己对岳凌的了解,太流于表面的那两撇小胡子。
“不是。岳先生说,这是一石三鸟之计。”陈则顿了顿,在脑海里将岳凌当初说的话整理一遍才道,“他说世子向来介意外表,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取笑……”他见卫漾脸色不善,声音越来越轻。
“继续。”卫漾的拳头捏得死紧。
陈则硬着头皮道:“世子说不定从此就不再舞文弄墨,改舞枪弄棒了。”
“其二呢?”
“二来,公子最爱结交文人雅士。雪衣侯和明尊都是当世俊杰,岳先生怕公子和他们交朋友,所以故意抬高冯古道,贬低……”声音又弱下去了。
卫漾连气都气不起来了,“敢情在他眼里,我不但视外表如命,而且心胸狭窄,妒忌心极重。”
陈则偷偷地向妇人和她女儿递眼色。
妇人将头一缩,脸埋在手里,一动不动,好像哭昏的模样。
女儿更直接,两脚一伸,脑袋一歪,直接装死。
陈则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就听卫漾道:“第三呢?”
“第三?”陈则吞了口口水道,“岳先生说,京城传言雪衣侯和明尊关系非同寻常,不知是真是假。所以可以借提出收妾室这个要求,来试探试探。”
卫漾道:“这条用来算计什么?”
陈则道:“就是试探试探。岳先生说京城流言蜚语最多,可惜真假难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印证真假。”
……
卫漾咬牙道:“他是不是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陈则叹气道:“自从王爷把内眷安置到浔州之后,岳先生就闲了很多。”
“难道府里没有正事可以让他烦的么?”
“有。”
“那他不去管?”
“就是雪衣侯和明尊啊。”
卫漾按了按太阳穴,“父王怎么说?”
“王爷说……”
站在窗边听得差点睡着的薛灵璧和冯古道精神顿时一振。
“两只小猪,爱来不来。”
谋反有理(四)
在他们想象中,凌阳王不是老谋深算、深藏不漏的奸雄,就是运筹帷幄、野心勃勃的枭雄。但是,奸雄和枭雄怎么会说出‘爱来不来’这种更像是小孩发脾气的话呢?
薛灵璧和冯古道对视一眼,似乎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过看到对方也是类似表情之后,他们确定,出问题的不是他们的耳朵,而是凌阳王的嘴巴。
卫漾就不如他们这样的大惊小怪。他道:“父王就说了这么一句?”
陈则迟疑了下道:“就这么一句。”
卫漾想了想道:“那岳凌还有其他话么?”
陈则道:“哦,岳先生说,世子不大可能识穿他的计谋,让我小心薛灵璧和冯古道。”
卫漾:“……”
薛灵璧和冯古道见该听的都听了,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更精彩的言论,于是互相使了个眼色,施展轻功到十几丈外。
冯古道笑道:“看来凌阳王是个妙人。”
薛灵璧对凌阳王这种密谋造反的乱臣贼子却没什么好感,“我倒觉得他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冯古道道,“你是指……”
“广西已然是他的天下,再加上之前旧部,他若要造反,已有足够的人力物力。”
冯古道倒没有他想得这般深远,闻言道:“那他为何还不造反?”
薛灵璧沉吟道:“或许是为了一个恰当的时机。”
冯古道眨了眨眼睛,“若是皇帝不仁,派亲信残害忠良,颠倒是非,指手画脚,干预地方政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薛灵璧已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说到此处,凌阳王刚刚因为‘两只小猪,爱来不来’这句话而树立起来的怪异形象已经被冲淡出脑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睛闪烁精光,不断盘算江山大业的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