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着玉盆放在屏风后,然后弓着腰退到门边。又有人端上果品点心,倒了茶,奉给皇戬。
帝无极瞥了好友一眼,看他没有分毫回避的意思,也就罢了。
简单的洗浴过后,他只着了里裤,擦着身上的水珠,走到静立的礼官身前。
皇戬依旧坐在榻旁,喝茶吃果子。
礼官与侍从们不敢抬首,轻轻抖开手中的衣物。
帝无极张开双臂,任他们给他逐件换上式样繁复的华丽衮服。
内里是淡青底色侧绣银色双龙里衣,而后是白纱黻纹皂领中单,再着了领上绣着玄龙纹的黑羔皮裘衣朱裳,最外头则是玄衣纁裳。
这身玄衣纁裳,上衣绘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绣着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真真是肩挑日月,背负星辰,通天达地,知解万灵。腰上先系软白玉缠金丝革带,前垂赤色上绣织藻、粉米、黼、黻四章纹的蔽膝,后系六彩大绶带,侧悬三彩小绶带;再缠上素表朱里的大带,配上绶结玉环玉佩玉珩。
一番忙碌之后,总算着了衣。
礼官慎重地捧上冕冠,给新帝戴上。
十二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白得剔透的玉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戬呷着茶抬起首,当即愣了愣。
整理玄衣褶皱的侍从,正冠的礼官,也都不知不觉地停下了。
殿内一片寂静。
原本一直微阖双目,任他们服侍穿衣的帝无极睁开眼。
被他冰寒的目光一扫,所有不敬的遐想痴思无不立刻抛到九霄云外。侍从礼官纷纷垂眼,继续修饰着这位已经光彩夺目的皇帝陛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皇戬清了清嗓子,道:“你额际不是有个伤痕么?”
当日蓝炎烧灼留下的伤痕,帝无极已经快忘了,此时听好友提起,不禁抬了抬眉:“伤痕又如何?”
“谁给你描成纹身了?”
正司立刻推来大铜镜。
帝无极看了一眼,的确,伤痕已经化成了一只凤,栩栩如生,色彩鲜艳。虽然此凤身形只有双指大小,却据在他额边,很容易引人注意。
为何从未有人提醒他,灵兽誓印也会出现在脸上?
“难道从没有人告诉你么?誓印如此显眼。”皇戬笑起来。
“可能是近来才成形的罢。”不然,醉不可能不说。而回宫之后,他便自己打理琐事,侍从们都不敢正视他,自然也不会发现。
“你长这张脸就够引人瞩目了,如今更是……”皇戬识相地没有再接后半句,起身往外走,“我也该回行宫换上冕服了。”
帝无极望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拧起眉。
一切准备停当,侍从们赶紧退下。
子时正,角吟城内钟声长鸣。
礼部尚书并礼官们满面肃然,躬身齐声道:“陛下,请起驾。”
帝无极优雅地迈步,向寝殿门外的舆车行去。
皇宫正城门太初门外,帝驾后驾相会。
帝无极远远望着正襟危坐的洛自醉,温柔一笑。
洛自醉头戴通天白玉冠,玉冠两侧垂下十条绯色玉珠琏,身着绣着山、龙、华虫、藻、火、粉米、宗彝、黼、黻九章纹的玄衣纁裳。腰系素表朱里的大带、青玉缠金银双色丝的革带,垂下绘有华虫、粉米、黼三章纹的蔽膝。
如此盛装,衬得他清淡的神情更为出众。
“请换乘。”礼部尚书跪禀道。
准帝后在礼官扶持下,缓缓下了舆车。
舆车撤下,登基仪仗整整齐齐地列在两位陛下身前。
首先便是丹墀上的五辂。玉辂居中,左为金辂、革辂,右为象辂、木辂。五辂左右两边布着黄麾仗、黄盖、华盖、曲盖、紫方伞、红方伞、雉尾扇、朱团扇、羽葆幢、豹尾、龙头竿、信幡、绛引幡、戟氅、仪锽氅各三行,而丹墀左右则陈着向节、金节、烛龙幢、青龙幢、麒麟幢、班剑、吾杖、杖刀、铠杖、戟、骨朵、凤凰幢、青鹄幢各三行。
威武庞大的仪仗,静静地立在丹墀下。风中只有火把燃烧和幢节伞盖飘动的声音。
帝后二人所配的玉环玉佩亦叮当作响,如嘤咛般清脆动人。
丑时正,角吟八塔的钟声再度响起。浑厚的钟声,一波一波地回荡在都城上空。
“请起驾。”礼部尚书高声唱到。
准帝后坐上玉辂。
五辂齐行,向着皇城内门元初门而去。
待辂车经过元初门,仪仗队列才迅速排列好,随上去。
过了皇城外门本初门,帝后驾便来到内城主道上。主道边,不能入太庙的世族与官吏内眷们身着礼服跪伏在地。
寅时正,钟声传遍都城内之时,帝后驾越过内城,来到外城。无数平民百姓手掌红灯,夹道观望,待得见两位陛下的身形时,都匆忙跪下来。
一路上灯火闪烁,照出一条明亮的御道,直通郊外。
卯时正,天边隐隐泛起白光,帝后驾进入角吟东郊的太庙内。
太庙正东为祭神之坛,正北为祭天之坛,正西为祭祖之坛。登基之时,三坛祭祀按顺序进行。先神,后天,最后是祖先。
帝无极和洛自醉自玉辂上下来,双手持着玉圭,神情肃穆。
钟鼓齐鸣,雅乐大作。
群臣同时跪下,额头抵地,手高高举着玉笏。持着纛、龙、北斗三大旗的乌甲勇者们行半跪礼,握着风旗、云旗、雨旗、雷旗、日旗、月旗、星辰旗、四灵兽旗、二十八宿旗、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