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私分明。好啊!这么说,你是愿留下来助我了?”
“洪不自量力,愿为明公门下马前驱!明公但有何驱遣,洪必倾力而为。”
“子源,我刚才说我‘还在考虑此事该怎么谋划’,这一句不是假话。现在就有一件事,十分令我难做啊。”
“敢问明公,是何事也?”
“你适才说,如今当务之急:一是筹粮,一是募兵。秋收方始,筹粮还没到时候,但募兵却的确是现在的当务之急,理应着手了,然我再三思酌,却想不到一个好的募兵的由头啊。”
“此事何难!明公交给我去办就是。”
“卿有何好借口?”
“便以‘青、兖黄巾逼压我州,郡兵老弱,不堪战,为保郡土,需更募兵’为名就是。”
“以此为名,不会引起郡人的怀疑么?毕竟我郡离青、兖颇远啊。”
广陵郡在徐州的最南边,青州、兖州在徐州的西北和北边,青、兖黄巾再逼压徐州,受到压力的也只能是琅琊、东海、彭城,换言之,也该是陶谦和彭城相薛礼,而不该是广陵。
“数十万郡人的安危,岂能尽托於邻郡之手?事不预则废。以此为借口,纵是郡人有疑,也无话可说了。”
其实,荀贞找不到募兵的好由头,主要不是因为担心“郡人生疑”,主要是担心“郡吏生疑”。好端端的,忽然要大肆召兵,郡人可能不会多想,但同在郡府、了解郡府情况的那么多郡吏却定会有不少因而生疑的,别的不说,就郡府缺粮之事,郡吏皆知,缺着粮还要募兵,这不是在人为地再加大郡府的负担么?不但定会有不少郡吏生疑,还定会有不少郡吏上书劝谏。
事实上,臧洪现在主动揽过此任,本身就已经是帮荀贞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了,——臧洪是郡功曹,在郡中威望挺高,郡吏中有很多是他的好友,如郡贼曹掾陈容,还要很多一向仰慕、敬重他的,由他来牵募兵的头,无形中就已经减轻了大部分郡吏可能会有的怀疑,以至阻力。
荀贞当即拍板,说道:“好!那就依你的意见,便这么办!”
“募兵之事,洪可负其全责,但有二事,却需得先请明公示下。”
“你说。”
“兵从何处募,此其一;募多少,此其二。”
“吾郡去年遭黄巾之乱,户口颇损,只从本郡募必然不行,丹阳兵天下闻名,我修书一封,写给丹阳太守,今次募兵,可部分从本郡募,再从丹阳募一些来。”
丹阳郡就在广陵的南边,两郡接壤,去丹阳募兵是很方便的。
丹阳太守周昕和袁绍、曹操的关系都挺好,荀贞此前为借粮种等物已经给周昕写过一封信去,周昕虽然没有借给他,但回信的措辞很客气,也很热情,特别还说到:多次从本初、孟德处听闻颍阴之名,久思一见,广陵、丹阳虽分属二州,然郡界相接,今贼寇蜂起,将来如再遇到大的贼乱,两郡可以守望互助。粮种等物周昕可以不借,那是因为丹阳可能也缺,但兵源丹阳却是一点不缺,荀贞有十成把握,只要一封信去,到丹阳募兵这件事周昕必会答应。
臧洪大喜,说道:“丹阳素出精卒,如能到丹阳募些兵来,自是最好不过!”
“至於募兵的数目,郡府缺粮,便是等到秋收后,纳了秋粮,郡府也仍不宽裕,这个数目,我看啊,最多两万人,不能再多了。”
“是。”
“如此,此事就托付给子源了!”
“明公放心,我必将此事办好!”
堂外夜色渐浓,一阵凉风吹入室内,堂中烛影摇红。
凉风不但吹拂到了烛焰,也吹拂到了荀贞的发髻、衣襟。
他转首堂外,院中风动林叶,半满的明月悬挂夜空,洒下清辉。
他不觉感慨万千,说道:“人生一世,几番月明,几番风凉?去日苦多!子源,国家养士二百年,深恩难报,现在是你我仗节死国之时了。我还是那句话:事如能成,虽死无憾!”
臧洪胸怀激荡,立在荀贞身侧,同迎凉风,同望明月,应道:“事如能成,虽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