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是阴安人,阴安离元城直线距离只有八十里,离魏县更近,只有六十里,审配对这两个县都很熟悉,熟知当地的士族、大姓,也熟知当地都有哪些横行不法的轻侠、豪猾。
听得他自告奋勇,愿去查案,荀贞大喜,下到堂上,把他扶起,故作不舍地说道:“我行县今归,对郡中的情况刚略有了解,正要借君之助,行施政事,当此之时,君岂可离郡?况如君者,郡之名士也,才高望重,用君查案,岂不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见荀贞如此地重视自己,审配十分感动,但他这个人的性子是越感动,越要肝脑涂地地为你办事,坚持说道:“正是为了利於明公施政,这样的豪猾之贼才需早除!”
荀贞说道:“既然君意坚决,也罢,那此案就由君侦办。”问审配,“不知君欲如何侦办此案?”
“光天化日之下道劫郡粮、杀伤数十县卒,并杀伤无辜农人,此重案也。配以为,当速破之。”
魏郡、元城等县刚光复不久,此案如不速破,也许会引起连锁的不良反应。
荀贞以为然,说道:“君言甚是。”
“因此之故,配斗胆,求公一道‘许配便宜行事’之檄。”
“君想如何便宜行事?”
“此案有元城、魏之豪猾参与,欲破此案,非由此入手不可,配忧恐此二县之吏、卒会不服从配之调遣,故希望明公能书檄一道,令此二县之吏、卒听命於配。”
依汉之惯例,郡中的吏员多由本郡人担任,县之掾吏则多由本县人担任,审配此去元城,首先之要务就是调查元城、魏县两县的豪强大姓,可以预料到,此二县的豪强大姓家子弟必有不少在县中为吏,他们可能会不配合审配,所以审配请求荀贞给他调令此二县吏卒的权力。
荀贞说道:“此易耳。”
当即命主簿尚正写了檄文一道,交给审配,又亲写了檄文一道,也交给审配。
他亲写的这道檄文是写给守元城长的。
他前不久行县时给各地的县令长下过严令,命他们加紧清缴境内的群盗,并给他们限定了一个期限,凡是期限内不能完成任务的都要给以重处。守元城长不但没有能把境内的群盗清缴干净,还把郡粮给弄丢了,荀贞在檄文里对他严加训斥,说:“本该严惩你,然念你初上任,姑且再给你一个机会,如能配合审掾把劫粮的寇贼抓住,则免你之过,如不能,两罪并罚”。
魏县的守令是陈褒,对荀贞的命令肯定服从。
有了这两道檄文,魏、元城上至县令长,下到吏卒都不敢违背审配之令了。
荀贞问审配:“还有别的需要么?”
“如能再得明公义从百人,以震慑不轨,自是最好。”
“这也简单!”
荀贞传令堂外,命左伯侯马上去县外兵营,调义从百人出营,又问审配:“还需要别的么?”
“有公檄令,可以调县吏卒,有公义从,可以震豪猾不轨,足矣!事不宜迟,配现就去元城!”
审配雷厉风行,辞别荀贞,与那个来报讯的元城主簿齐出堂下,大步出院。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荀攸笑对荀贞说道:“审正南刚决果断,与公宰颇有相像。”
审配性格里刚果的这一面的确是和邯郸荣有点像。
堂下的王淙、尚正、康规诸吏均表情沉重。
尚正说道:“明公方灭於毒,威震郡县,而今粮方入境,却即被贼劫,正窃以为,此案背后或会有指使之人。”
荀贞刚消灭了於毒,收编了於毒的近万部众,光复了郡西、郡南、郡东八县,在魏郡的声威正盛,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买来的粮食刚入魏郡却就被劫了,要说此案背后没有黑手,堂上诸人谁都不会相信,——只凭元城或魏县的一个或几个大姓,他们没胆子干这种事。
王淙、康规也都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他两人也隐约猜出了背后指使之人可能会是谁,只是他两人不如尚正清节直道、砥砺名节,心中存有顾虑,因此没有开口提出这个疑点。
荀贞瞧了他两人一眼,笑问尚正:“以卿看来,如有背后指使之人,则此人会是谁?”
尚正真的是名如其人,是个“崇尚正直”、刚正无畏的人,他毫不犹豫地说道:“郡中敢行此事者,唯有一家。”
“谁家?”
“本县赵氏。”
“不可胡言,赵氏乃赵常侍之族,国家重之,其族中仕朝堂、州郡者众多,可谓满门青紫,又岂会犯国法,触汉律,行此恶事,犯劫粮重罪?”
赵家出仕的不止赵忠一人,在赵忠的提携下,赵氏族人里很多在朝中、地方为官,就不说县令长、郡丞、郎官等等千石以下这一级了,为二千石的就为数不少,因而荀贞说赵家是“满门青紫”,公、侯、将军紫绶,九卿、中二千石、二千石青绶,能配青、紫的都是高官贵人。
“明公初至郡时,梁期无吏迎,郡朝无吏迎,此背后即是赵家之指使。”
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但尚正是第一个说破的。
他当时吏职低微,只是时曹的一个书佐,消息渠道不灵通,不知道荀贞何时上任,因此没来得及主动出迎,但王淙、康规当时却是知道荀贞到郡的,然因赵家之故,他俩虽没请假,留在了府中,却也没有主动迎接,此时闻得尚正说破这一点,他俩人俱面现羞愧,不安起来。
荀贞笑了笑,装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