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势,不像是迎接八年未归的嫡长子,反倒像是三堂会审。
罗湛却未露异样,他沉静地对上罗老爷子的目光,面无表情道:“父亲,我回来了。”
他模样比起八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整个人的气色却是好了很多,如今的罗辰之身形颀长,笔直挺拔,脸色红润,比起早年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实在是令他顺眼很多,罗老爷子这么想著,便忍不住冷哼一声:“一走就是八年,你还知道回来?”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父亲。”罗湛目光淡淡地扫过堂上两人,慢慢说道,“大病一场醒来,却发现自己在几百里之外的马车上,除了我自己之外,只有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奶娘和陌生凶恶的车夫……我想问问父亲,是不是真的那么容不下我这个一副短命相的儿子,我只是生了场病,还没死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我赶出门去自生自灭了么?”
这番话,可以说是非常大逆不道了,从来没被人如此质问过的罗老爷子脸色丕变,满脸怒容地拍了下桌子:“你放肆!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罗湛完全不受影响,他冷淡地挑起嘴角:“父亲大概是弄错了什么,俗话说父慈子孝,也得是父慈在前,才有子孝在后,八年前我差点死在外面时,可完全没感觉到父亲的慈在哪里。”
旁边的余氏听著这番对话不禁心里一动,她心思活络地转了转,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大方和善的脸孔,对著罗湛劝道:“辰之呀,你说这番话可就太诛心了,你吃的穿的用的可都是你父亲的,如今你却说父不慈才子不孝,未免也太让老爷寒心了。”
罗湛冷淡地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又转回到了罗老爷子脸上:“父亲还没问答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容不下我这个儿子?”
他一心一意揪著罗老爷不放,故意把余氏做过的事情扣在他父亲头上。
没有人喜欢被冤枉的感觉,更别说是罗府的一家之主。
罗湛非常了解他这个父亲,他死要面子,最受不了别人置疑他。八年前的事情当然是与他无关,他再怎么不喜欢罗湛这个儿子,也不会狠心到让他去死的地步。但是罗湛却偏偏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误会是他做的,甚至不惜连名声都不在乎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大逆不道,他坚持不懈的要一个回答的行为,在明眼人看来,更像是心灰意冷后的自暴自弃,什么都不在意了,只想弄一个清楚明白。
以罗老爷子的性子,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因为太憋屈了,为了让他这个儿子心甘情愿地跪在他面前认错,他一定会让人把八年前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这也是罗湛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把父不慈的名声扣在老爷子头上的原因。
罗老爷子气狠了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紧紧地盯著罗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说,你当初不是自愿离开的?”
罗湛自嘲地勾起嘴角,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便不由得想到,当年这人七岁时,就已经被接到老太太跟前抚养,几年下来更是深的老太太的喜爱,连带著地位也抬高了不少,又因为是长子的缘故,在某些地方甚至还要隐隐地压余氏后来生的儿子一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他脑子进水了,实在想不开才会离开罗府,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看来父亲是不打算给我答复了。”罗湛说著垂眼轻轻笑了一下,看的苏朗皱起了眉头,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感觉他家老婆似乎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他心疼的不行。
“阿湛……”
罗湛转过身,静静地看他一眼,主动拽住了青年的手:“我没事,朗儿,我们走吧。”
罗老爷子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站住,谁准你走了?”
罗湛没有回头,却是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留给老爷子一个犹豫中带著点期待的背影。
罗老爷子沉沉地说道:“回你的青松院去,当年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罗湛满意地勾了勾苏朗的手指,带著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苏朗全程安静如鸡,一脸星星眼地看著他家老婆飚演技,一边得意一边又忍不住心疼,于是在回到没几个人的青松院时,他给小黑小白使了个眼色,让他俩看著点,自己跟著罗湛进了屋。
门一关,苏朗便从后面抱住了罗湛,紧紧的。
罗湛扣住他的手,低声安慰:“别怕,我只是想要逼一逼老爷子。”
“我知道。”苏朗声音闷闷的,可即便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为他心疼。他失踪八年,如今归来,竟没有一个人在意他这八年里过的好不好,反而纷纷都在指责他,这样的家庭让从小深受父亲叔伯喜爱的苏朗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哪怕是在他的上辈子,父母也都是很爱他的。
“……阿湛,我会一直对你好的。”青年在男人后背心的位置轻轻吻了一下,声音很小声,语气却很郑重,如同一个承诺。
罗湛转过身来将人抱在怀里,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吻,调笑著道:“那为夫就拭目以待了。”
“嗯。”
他们几人没在罗府待多久,趁著没人注意的时候,罗湛带著苏朗三人悄无声息地从青松院的后门离开了。
这地方,他是真心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罗湛并不担心之前在大堂闹的那一出,八年前的事情虽然不好查,可真有心也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再说他手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