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珠十分善解人意,趁着我卸晚妆,拿了玫瑰油来给我敷脸,轻声在我耳边细语道:“帝姬可是还想见持逸师傅么?”
我不搭理她,只道:“这是在宫中,怎么见?何况母后说孤即将要下降,不许再出宫去了。”
串珠含着调皮的笑,眼神灵动,道:“只消帝姬告诉奴婢一件事,奴婢就能为帝姬想个办法见到持逸师傅。”
我心中猛地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慢摘了镶金红宝石的耳坠,道:“问什么?”
串珠靠近我道:“帝姬为什么喜欢‘宋郎君’?”
我诧异地看她一眼,道:“孤看见他的时候,他可不是什么宋郎君,不过是个想要出家的男子。”
“那帝姬喜欢他的文才么?”
我拂一拂面颊,惋惜道:“孤自小养在深宫,怎么会见过他的文才呢,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串珠有些惊讶,很快了然:“外头的事,咱们做奴婢的可以知道,却是不能轻易告诉帝姬的。”
我认真了神气,道:“孤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他,他是宋郎君还是持逸,又有什么相干呢。”我略略羞涩,支着下巴,低声道:“其实在山门第一次见到他,孤就喜欢他了。”
串珠急道:“那您还让他出家。”
我呆了一呆,喃喃道:“孤只是想成全他的心愿。”我有着无言的忧伤,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忙拉着串珠的手道:“串珠,你说孤是不是不该让他出家。”
串珠急忙笑道:“不不不?若他不出家,帝姬怎么能碰到他喜欢他呢?这就是因果呀,没有错的。”于是在我耳边悄声说了一番。我顿时心花怒放,随手取了个玛瑙发簪赏她,这才安心睡下了。
(九)
堇妃的生产是在几日后,生得虽顺利,却是个帝姬。那些嫉妒堇妃的宫人们都大大松了一口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堇妃自己初为人母的喜悦也低微了不少。只是皇兄和母后都不以为意,对这个小帝姬格外疼爱。母后甚至道:“帝姬有什么不好。先开花后结果。哀家当年也是先有了胧月长公主再生的皇帝。”
这话一出,分明是十分抬举堇妃了。于是风头大转,对堇妃奉承的人更加趋之若鹜,连懋妃也一天好几趟的亲自来探望。
三朝的时候,皇兄给小帝姬赐了封号“灵素”,取其“灵心素性”之意。灵素帝姬,这是个很美的名字。彼时正是向晚时分,母后宫中窗下的一大片夕颜花开得正好,翠叶白花茂盛一片,雪白芬芳,煞是可爱。皇兄笑吟吟对堇妃道:“孩子的名字就叫‘夕颜’如何?”
母后正冲了一壶香片在品,闻言道:“那可不好。夕颜是一种薄命之花,用它来取名,似乎不太祥和。”
皇兄不防有这一说,一时间有些尴尬,忙笑道:“种在母后宫中的花,沾染了母后的福气恩眷,哪里还有薄命一说呢。只是母后不喜欢,换个名字便是。”
堇妃忙道:“请母后为灵素帝姬赐名吧。”
母后抱过孩子在手,姿势娴熟,微笑道:“皇帝为孩子取的封号甚好,灵素,灵心素性,名儿就叫‘心素’吧。心素如简,人淡如菊,如她母妃一般。”
皇兄大喜,执了堇妃的手只是相对微笑。灵素亦像是懂得一般,在母后怀中咯咯而笑。
灵素帝姬并不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前年璟嫔就为皇兄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庆福帝姬。美中不足的是,宫中还没有诞生一个男婴。
皇祖辈的钦仁太皇淑太妃在宫中资格最老,每每向母后进言,道:“宫中尚无子嗣,总是不好,皇帝又偏宠堇妃。堇妃虽好,只是专房之宠也妨了别的妃嫔生育,太后也该劝一劝才好。”说着不禁有些埋怨的意思,“皇帝年轻,屡屡不肯选秀,宫中的妃嫔只有堇妃、懋妃、璟嫔、张小仪和徐美人这几个,连皇后也不立,看着也不成样子。想想乾元帝那一朝,光有名位的妃嫔就有四五十个,太后自己也是过来人,怎么到了自己儿子那里就小气了呢。”
钦仁太皇淑太妃辈分高,又是岐山王叔的生母,母后轻易自然不肯跟她争辩。何况钦仁太皇淑太妃这话,只为璟嫔是她一族的孙女辈,母后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呢。只笑道:“皇帝虽年轻,却是有性子的,哀家这个母后也不好多劝,难道连闺阁里的事也要为他c手么?倒显得我这个老婆子好不通事理呢。”又道:“皇帝虽然年轻,这几年政事倒通,治理得不错,要不然怎么有我们这些老太婆的舒坦日子过呢,太皇淑太妃,您说是么?所以咱们呀,只要每日吃得下睡的着,儿孙孝顺,乐得自己轻闲,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就只管着自己就好。”
母后回回堵了她的嘴,太皇淑太妃也说不出什么,只忿忿道:“堇妃这样专宠,我瞧着倒像我那时候的舒贵妃,一个劲儿的五迷三道,迷得皇帝眼里没有别人。真是狐媚。”
母后只是笑,面不改色道:“太皇淑太妃可是中午多喝了两杯酒?哀家多嘴提醒一句,舒贵妃可不是您能称呼的,皇上刚登基那会儿,已经将她尊封为昭舒太后,与隆庆先帝合葬熙陵。您忘了么?若堇妃能如昭舒太后一般,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如此一番,钦仁太皇淑太妃便讪讪的,再不多嘴了。
我问母后,母后只闲闲道:“堇妃是你皇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