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上的嫡姐过生辰,我们两个的生辰都是同一天。只要有她在,我的母亲是绝对不会敢过来陪我们的,只因为我的母亲上面有一个厉害的人。
那人是李府的当家新娶入的夫君。母亲只不过是在这位当家的手下讨了份活儿,虽说两人是姐妹,但有钱人家哪里存在着真正的姐妹之情呢,不过是争权夺利。而我的母亲便是这场名利争夺的失败者。
这个夫君出身高贵,连我的这位父亲都是跟着他陪嫁过来的小厮而已。我能出生还是因为这个夫君的大方,为了更好地笼络我的母亲,让母亲能安下心为他卖命。他是看中了我父亲的懦弱跟自卑。
在这个男人面前,我跟父亲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
年幼的时候,府中上下,仆人们望着我,表面上称我为小姐,实际上我是什么小姐啊,什么都不是,他们会在私底下叫我野/种,或者杂/种。几次,曾当着我的面,几个杂碎的仆人说着我那父亲与母亲的事,他们鄙夷的态度跟那个高贵的人如出一辙。
从小,父亲叫我忍。母亲也叫我忍。
我不懂忍字为何字,教书的夫子告诉我,忍是心头上一把刀,一动就血流不止。
可是,这个忍跟我似乎没有任何交集。即便是要死,我都要拼一把。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那比死还难受。
我以为我会如此在这个府中慢慢地腐烂,然后化为尘土,从此一干二净,无人会记得。
结果,那一天,我被那高贵的人赶出了府,即将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个时候,有个小家伙跑过来跟我说。
你要去哪里?
他长得很漂亮,很精致的一个小家伙,个子矮矮的,娇小可怜,身上还披着大人一样的衣服,衣袖都拖到地上弄脏了。
我蹲下了身,将那袖子从地上拾起,将上面的泥土轻轻拍了拍。
“喏,衣服穿好了,别再弄脏了。脏兮兮的人以后是嫁不出的哦。”
离府这一天,心情莫名其妙地十分好,总觉得有点欢喜。对待这个小家伙,倒也舍得笑了。
小家伙望着我,一双大眼睛突然噙满了泪水。
“喂,你可别哭啊。我这辈子可什么都不怕的,但最怕的是你们这些男的的眼泪了啊。”
讨厌父亲私下偷偷在哭,甚至躲着我,不让我看见。明明很伤心,但还要对着我装出一脸没事的样子,甚至还笑着跟我,哦,你母亲今晚不会过来了。
讨厌父亲在我挨打的时候,我不哭,他哭得比自己挨打的时候还难受。
懦弱的人什么东西都可能没有,但眼泪是唯一多过常人的。
眼泪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慌慌张张地摸遍了全身,却没有找到一块手帕。后来想想也是,最讨厌眼泪的人,跟觉得不会哭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手帕这类东西呢。
只能苦笑着,把袖子借给这个小家伙了。
“来吧,尽情地擦吧。”
小家伙倒也不客气,靠了过来,身上还带着奶香奶香的味道,闻起来倒是好闻,是不是小孩子都会如此呢?
小家伙用力地扯了扯我的袖子,然后擦在自己脸上。
我望着路上。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再过不久,我就该启程了。那位高贵的人啊,他派来的马夫可是在前面等我了呢?
“那个……我可不小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哭声。
我眯着眼,望着天空,没怎么用心听这个小家伙的抱怨。
“哦,然后呢?”
小家伙又拿了我另一边的袖子去擦。
“我只是长得比较矮点,我跟你一样大的。”
说完,想到了什么,又哭了起来。
我倒是笑了。
还说不是小孩子,这一哭,不是还哭得跟小孩子没两样吗?
我突然想起,出府前,父亲塞给我的包袱里有零嘴。
我翻了下肩膀上的包袱,从那包零嘴里找出块白糖。
“来,吃吧。你应该很喜欢吧?小时候,我也挺喜欢的。现在啊……觉得太甜了。”
“我可不喜欢。”
话虽如此,他还是接过那块白糖了,但不吃,只是攥在手中,白糖用油纸包着,天气又这么冷,也不担心白糖会化了。
“小家伙,你是哪里的?”
我站累了,干脆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面,等着那马夫过来。
小家伙也跟着我,一起坐在台阶上。坐下去之前,还看了看那台阶,似乎在嫌弃脏,看我坐在那里,犹豫了下,后来慢慢地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不回答我的问题,却是反问我。
我笑了。伸手摸了摸他已经乱糟糟的头发,上面还沾着些泥土,似乎在路上摔倒过。
“你是第一个问我叫什么名字的人。怎么,想嫁给我吗?”
小家伙脸红了又红,扭过头,不想看我。
“你才是呢,谁会嫁给你啊。想得美。我可是你们家贵客的儿子呢。我经常来你们家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可是站在角落那里,都不看我的。所有的人都夸我好看,你像哑巴一样不出声的。”
“是吗?没印象呢。”
我淡淡地笑着。贵客上门,怎么可能会轮到我开口呢?何况,开了口又如何,不过是徒添笑料罢了。
“我叫君玉青。在我上面还有个哥哥叫君子恒,他是最宠我的,可是我的父亲跟母亲却是最宠他的。他们嫌我不懂事。”
小家伙说完,又扯着嗓子稀里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