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亭只是点头,还是不表态,他继续问:“你觉得哪些企业应该进行扶持?”
郑天良说:“我们合安县从本质上说是一个农业大县,应该在农业产业结构调整的基础上,大力发展优质高效农业,经济结构应调整到对农产品的深加工上来,应全面加快农副产品商品化生产进程。比如,合和酱菜厂现在已经成为全县最大的民营企业,也是上交地方税收最多的企业。这个企业原来是乡镇企业,由于黄市长在任合安县长的时候提出将乡镇企业下移,向个体化经营靠拢,所以被强迫卖给了个体户。这个企业被迁到乡下后,现在规模大了,想迁回县城,县里还是不批,认为不能让民营企业卷土重来压国有企业,迟迟没有同意。现在中央也提出了大力发展民营企业和多种经济形式并存的战略,但我们县的思想还是没有跟上。我认为要扶持以农业深加工为主的企业,分布在我县乡镇的缫丝厂、粉丝厂、酱菜厂、玩具厂都应该扶持,因为这些企业劳动力成本低、就业人数多、效益好,虽说是个体民营,但税收是国家的,大批闲散劳动力获得了就业机会,我觉得转变思路非常重要,但目前阻力比较大。”
他们一直谈到了深夜十二点,叶正亭说:“老郑,你的思路很清楚,问题分析得也很透彻,如果合安国企改革向纵深推进的话,我看让你来分管工业是最合适的,我明天就找宣中阳谈这件事。你看怎么样?”
郑天良没觉得是重用,而是觉得这是给自己平反,他有一种沉冤昭雪的激动,但他还是试探性地说:“叶书记,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相信只要有你叶书记的支持和指导,我会拼尽全力去完成你交给我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只是我自己年龄不小了,就怕思想跟不上趟了,都快退居二线的人了。”
叶正亭手一挥:“我知道,你今年才四十九岁,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就想到往回缩了,合安的国企改革搞好了,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对于功臣,党和政府是不应该也不会忘记的。”
叶正亭的这句话等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即郑天良只要能够完成市委交给的任务,叶正亭肯定是要给予重用和提拨的。这对郑天良来说,无异于黑暗中的阳光,绝望中的号角,他拍着胸脯说:“叶书记,我不想赌咒发誓,你就看我的行动吧!”
这个夜里,郑天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在秋天的风中飞翔,天空是澄碧的蔚蓝,云在他脚下缭绕,光线穿透云雾和他的头发像梳子一样匆匆经过,他在梦里对沈汇丽说,这就是腾云驾雾。沈汇丽粘在他的怀里幸福地笑了。
第二天下午在县委常委扩大会上,叶正亭参加了会议但没说话,宣中阳代表县委宣布了对县领导班子分工的调整,他说:“根据工作需要,郑天良副县长分管工业和商贸,也就是抓经济的副县长,主要负责合安第二阶段国有企业深化改革的工作,田来有同志分管民政局、老干部局、地震局工作。也就是这两个同志的工作对调一下,田来有同志这些年来,为我县经济腾飞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工作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以大局为重,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高度的政治觉悟和思想素质。目前合安遇到的困难也是全国遇到的困难,与田来有同志个人没有直接关系,这一点必须要强调清楚。郑天良同志是人所共知的抓工业的专家,是我省最早发展乡镇企业的带头人,思路新,办法多,既有宏观经验,又有具体实践,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县委决定让郑天良同志主抓全县的经济工作,实施国企改革战略调整,是合适的也是正确的。”
宣中阳肯定田来有的话在这种时候很像是致悼词,田来有脸色青黄,一声不吭,霜打过一样表情枯萎,他闷头抽烟的形象让人想起了一个坐立不安的刚落网的嫌犯,这个比喻虽然有点损人,但很准确。
屋外秋天的树叶正在秋风的荡涤下由青变黄,很像田来有的脸色。
郑天良正襟危坐,一脸谦虚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