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制服的仆人恭敬地将餐厅的大门打开,我们彼此互谦一番后便依次落座。按礼节,我坐在侯爵边上,而洛奈小姐则由她身边的伯爵来照顾。
开胃汤,一道菜,二道菜陆续上桌,我们边吃边聊,到最后,科萨诺伯爵让人从酒窖里取出几瓶珍藏多年的上等佳酿。
殷红的酒倒在有着花形柱脚的铃形玻璃酒杯中。侯爵捏起杯子,仔细地看着酒中泛出的泡沫,然后将杯送至嘴边,仔细地品味着。
“怎么样?这可是摄政时期入窖的。”伯爵说完用餐刀切下一小块牛r,放在嘴边:“上好的牛r应该佐以好酒。”他又举起了身边的酒杯,向右侧的洛奈笑了笑。
“真是好酒!这酒没少让您破费。”侯爵慢慢咽下酒。
“没什么,只要感觉好,钱不是问题。”我发觉伯爵说这话时表情颇为自负。
“是吗?”侯爵放下酒杯,勤快的仆人马上又给他斟了一杯。他拿起酒杯,轻轻摇晃了两下,仿佛是在将沉淀物搅起,使酒的沉香泛起。之后他没接着喝,反开口道:“我们这些乡下人就没这种福气,只能喝些山里人胡乱酿的酸酒。”说完,他一口气将酒吞了下去。
意识到侯爵这句看似玩笑的话里却带着刺,我随即抬起头看对面的伯爵什么反应。
伯爵可能没有听出来:“您可真会开玩笑,要是喜欢的话,明天我让人给您送一箱去。别客气,咱们可是亲戚。”
“那我先谢谢您了,看样子您还没忘了我是您的亲戚。”侯爵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死死盯住了伯爵。
我见伯爵的右脸微微颤了一下,同样锐利的目光根侯爵相交在一处,但随即恢复常态。
“怎么会呢,是吧?欧叶妮?”他竟将球踢到了我脚下。
“……啊,对啊,你们毕竟是翁婿关系。”我胡乱应付了一句。
“翁婿?真是不敢当,伯爵阁下能把我当朋友就不错了。”侯爵冷冷说。我看到此时的洛奈脸色也有些不对劲,她用外人几乎看不出来的细微动作意示着侯爵不要轻举妄动。
我看着这两个人表面平静,内心剑拔弩张的情景,猛然想起了威尼斯的面具夫人向我讲的话。
“侯爵,您醉了吧。”洛奈说完,又面对科萨诺伯爵:“您的就真是好酒,侯爵刚喝了两口就飘飘然了,呵呵……”
伯爵笑着看着洛奈:“谢谢,我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侯爵阁下看样子是太高兴了。难怪,今天是来看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啊,不是吗,侯爵阁下?”他突然转向侯爵。
侯爵没理他,又灌下了一杯酒。然后恶狠狠地望着对面的伯爵。
“对不起,女士们,我还藏了些更好的酒。”我见伯爵突然站了起来:“请允许我离开一下,这些仆人们太笨手笨脚的了,要是打破了一瓶就糟了。”说完他离开了餐桌。
“您不跟我一起去看看吗,我的酒窖里可还有很多珍藏呢。”伯爵看着侯爵。
“好,我倒要看看你手中还藏着什么货色!”侯爵悻悻地站起,一句话也没说便随伯爵走出了餐厅。
“怎么回事?”等他们走后,我扭头问洛奈。
“经济上的事,侯爵运气不好……”洛奈一脸无奈。
“到底怎么了?”我追问。
“你知道的,作为和你结婚的聘礼,科萨诺伯爵答应给侯爵入股一家西班牙博彩公司吧?”
“知道。”
“那公司破产了,侯爵后期投入的一大笔钱也泡汤了。”
“就这些?”我皱起眉头,虽说侯爵也是个爱才如命的家伙,但这点事情绝不会令他那样失态。
“应该就这些了,至于是否还有其它事,你知道你父亲的脾气,他不会跟我说的。”洛奈眼中呈现出很大的失落感,这个她所爱的男人永远不会向她真正敞开心扉,而他灵魂里总存有一些别人根本无法探寻的秘密。
我没再说话,只得低头吃着一块巧克力点心。洛奈则带着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不时看着餐厅的大门,生怕那两个男人会出什么事情。
时间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两人仍没有回到餐厅。
“欧叶妮,你能不能去看看他们?”洛奈问。
“你去更合适些,如果侯爵看到我,估计他会更生气,他可最恨别人探究他的私事。”我推托道。
“可这毕竟是你家……”
望着洛奈焦急而又胆怯的神情,我不由得软了下来,决定亲自去看看他们到底在干嘛。就算他们看到我,我说是洛奈指使的,也会脱开干系的,再说伯爵也不是侯爵那种暴虐的人。
我走出餐厅,从西侧楼梯拐下。还没到酒窖,就听见走廊尽头的书房中有人大声说话。看来他们并没去酒窖。
轻轻走到书房门口,我从锁眼中向里张望着。我看到伯爵坐在椅子上,双手支着头一言不发,而侯爵则在屋中走来走去,不时大声向伯爵喊着。
两人谈话的声音时大时小,时有时无,所以我在屋外也只能东鳞西爪听个大概。
洛奈说得不错,布里萨侯爵今天来并非是为看我,他确实另有目的。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听到侯爵提到西班牙博彩公司问题,反倒从他嘴中一直听到什么债务,地产抵押的话。而且,有两次我看到侯爵双拳猛地敲在桌上,大声喊着:“连索梅恩你都想……你要死我吗!”而伯爵说话的语调一直很轻,我几乎听不到什么,只是看得出他总是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侯爵近乎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