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交近攻〃,这个产生于战国时期著名的连横合纵斗争中的策略,正在被一位年轻的宫妃使用。她也许根本不懂这个名词,也不知道那一大套史书上精彩的记载,但她却完全掌握了,这种策略的精髓,并且用来得心应手。
淑惠妃站在月华门前想了想,便举步进门,往景仁宫去了。景仁宫主位虽然极少讲话,也极少露出笑容,但她只要讲出一句来,就很有分量,对她大有启迪。对此,淑惠妃已感受多次了。
皇太后领了皇后、皇贵妃、贞妃和身边的公主格格到温泉去后,宫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福临上朝下朝,军国大事不少,回宫后不需去向太后请安,也见不到董鄂妃姐妹的面,不免觉得孤寂,不习惯了。他看百~万\小!说,练练字,找乐工来奏些曲子,自己也和着吹笛消遣,有时召淑惠妃、端妃、康妃来养心殿一宵,虽然不及董鄂妃那么知心着意,总可消些寂寞。一天一天,平平静静地过去,再有两天,去温泉的
人们就要回来,福临颇有一日三秋之叹。
晚膳后,福临在养心殿前的月台上漫步,几盆秋海棠茂盛得如同矮树,一串串深红浅红的花开得象无尽的缨络。海棠花下有几个十分精巧的的粉彩花鸟小瓷罐,那里有小太监特地为皇上装来的蟋蟀,〃啯啯啯啯〃地叫得正欢。顺治幼年时爱斗蟋蟀,直到十二、三岁了,还和太监们斗蟋蟀赌输赢,当然,他是从不输什么的。其实,那时他怕摄政王加害自己,故意装得象个不懂事的贪玩的孩子,即所谓的韬晦之计。太监哪知真情,只当皇上喜欢这东西;年年入秋都弄来孝敬他。
他也乐得听听蟋蟀那悦耳的鸣叫。
福临顺手从门边小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一颗j蛋大的马牙枣,一点点掐碎了,喂那罐里张须高唱的斗士。
“淑惠娘娘来了!〃小太监在旁边禀了一声。
福临抬头,漫不经心地向养心门看了一眼,立刻好奇地扬了扬眉梢。他身边的侍卫、太监们也都惊异地瞪大眼睛。
淑惠妃是应召来养心殿的,坐着轻便舆……一种四人抬的无顶小轿。皇上的肩舆有〃尚乘轿〃管理,首领太监二人,侍监、太监三十二人,随时承应抬舆。后妃当然也可以向〃尚乘轿〃要舆,但为了方便,有时也由本宫太监抬。今天淑惠妃乘的还是她平日所乘的便舆,而抬肩舆的人,却换成了一色的蓝布袍、大黑辫的宫女,不是四个,而是八个。女孩子们没有干过这样的重活,一个个脸儿发红,口里喘气,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流。淑惠妃虽然不重,可那肩舆是硬木家什,跟块石头似地沉。
淑惠妃早就注意到皇上和众人的惊讶表情,抿嘴一笑,轻快地下了肩舆,大声嘱咐宫女:“明儿早起来接我。还是你们几个来!〃宫女们领命,抬着依然沉重的空肩舆,脚步错乱地走了。
进到寝宫正间,福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别出心裁,弄这帮宫女抬舆?她们怎能抬得动?”“所以呀,我才用了八个。不好吗?”“为什么不叫小太监抬?〃淑惠妃等的就是这一问。她故作神秘地一笑,说:“哼,小太监!恣肆放浪,不成体统。我也是今儿才知道。以后哇,我宁肯走路,也不要他们给我抬舆!”“哦?怎么回事?”“我……”淑惠妃今天的样子又神秘又好奇,仿佛小了五岁,竟向皇上挤挤眼,笑着悄悄说:“我真……从来没听说过,太可笑啦,康妃姐姐发现的,皇上召康妃姐姐来……”福临不高兴了:“你既知道,就说,何必再问别人!“淑惠妃也怕福临发火,忙说:“我说我说,这真是天下奇闻!康妃姐姐还怕皇上生气,一直不敢说呢……”福临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事?〃淑惠妃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她娇媚地笑笑,端起茶几上一盏也许是福临喝剩的凉茶,一仰脖喝了下去,这才定下心来,问道:“皇上博古通今,尤其注重前明之鉴,一定还记得天启年间的魏忠贤与奉圣夫人客氏1吧?〃福临皱皱眉头:“朕早就见到这些前车之鉴,所以立铁牌严禁中宫干政……你也想干政?”“不,不!〃淑惠妃连连否认:“这完全是内事!皇上想必知道,客氏先与太监魏朝有私,后又与魏忠贤相通。在乾清宫西暖阁,两魏因争夺客氏而惊驾……”“朕知道。〃福临不让她说下去,因为那件事情太丑恶了:天启帝一天午睡时被惊醒了,魏朝、魏忠贤与客氏只好跪请处分。天启帝竟说:“客乃乃,你到底要跟着谁?朕替你断。〃客氏便指了魏忠贤。于是,经过〃圣断〃,客、魏竟成〃夫妻〃,从此狼狈为j,结党乱政,肆意横行。前明的败亡,终于无可挽回。
“那么,皇上想必知道对食的意思了?”“嗯?这倒不晓得。〃淑惠妃笑道:“所谓对食’,在前明宫中盛行,宫女常与别的宫女或太监结为夫妻,如同客氏与魏忠贤一般,就称对食。如今宫中使女仍然沿袭明宫旧俗,不过不称夫妻,1奉圣夫人客氏是明天启帝的r母,魏忠贤是宫中太监。
而是结拜太监为兄弟叔伯……”
“也不过求个互相照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