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方看着她,冲动之下就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手。她不相信刘大方是坏蛋,也不能想象她的父亲是恶魔,这就是她的世界的平衡。刘大方不想进一步伤她的心,不想让她卷进来。这个漩涡太可怕了,他宁愿她永远也不知道真相,生活在幻想里。他只要她相信他,而且,要帮助她证明这一点。于是,刘大方就把自己如何因qg罪被抓,又如何因此而家破人亡,跟她说了一遍。王朝霞这是第一次知道,刘大方的qg罪,乃是因她而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说你——那个,是因为——跟我?”刘大方泪水湿润了脸颊,反问她:“除了你,我那时还接触过任何女人吗?”
王朝霞胸脯一下子起伏起来,小脸通红,咬住嘴唇,才没有大哭起来。她瞪着眼睛,愤怒使她肩膀直哆嗦。她问道:“为什么他们那么坏?为什么那么坏啊?”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 一下子扑在刘大方的身上,纵声大哭。门口的岗哨不安地伸进头,看了一下,又把头缩了回去。哭了有五六分钟,王朝霞才收泪起身,第一次,刘大方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恨,那是对她父亲、对所有不公平对待刘大方的人的仇恨。她说:“我这就回木兰,找爸爸去,问他为什么陷害你,害你们全家。”一想到刘大方受的可怕冤枉,想到自己少女时的好友刘英英的惨死,她实在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刘大方说:“你已经是书记夫人了,还这样小孩子气。你一质问,他就承认错误了?天下没有这么简单的事。”王朝霞红着脸说:“你要是再这样叫我,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刘大方奇怪:“既然结了婚,为什么还不能叫?”王朝霞说:“你们闹出那么大的事,全市都轰动了,公安局去了有好几十人,还能结什么婚?罗书记都快气昏了。他当时跟公安局的两个局长还发了脾气,说这事他一定要自己查清楚,要他们公安局少狗拉耗子多管闲事。”刘大方问:“那我现在还在监狱医院?”王朝霞说:“这是军区野战医院。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可是东北最好的,要不,你早没命了。”刘大方说:“看来我得感激罗书记了?”王朝霞摇摇头:“他恨不得能亲手杀了你。只是,他要把这事查明白,到底是不是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总之,在他的家里闹出这么一件事,他绝对受不了,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说到这里,王朝霞激凌凌打了个冷战,看着刘大方,目光可怕:“你说,我父亲他、他有可能是、是……”她不敢往下说了,甚至连想都不敢再想。
刘大方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你、你也不要着急了。告诉我,那个罗书记打算把我怎么办?”王朝霞说:“一旦审清楚,就交给地方处理。”刘大方没言语。屋里顿时静了。王朝霞忽然说:“大方哥,我帮你逃出去。”刘大方说:“不可能。罗书记不是傻瓜,他让你来,后手可是防得严严的,知道你跟我好过,还能不防着你放我?再说,把我放了,你这一辈子也就完了。”王朝霞的眼睛哭得红红的,看着刘大方说:“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你放走,决不能让他们害死你。”语气坚决,使刘大方几乎不相信,这是那个温柔的、怕羞的小朝霞了。
又静了好一阵,刘大方轻声说:“你要这样,你爸爸会把你恨死的。”王朝霞说:“让他恨我好了。你不知道,下个月,还要再搞什么婚礼,他还要来,在那之前,他们要把你的事了结,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要把你枪毙啊。”王朝霞哭泣着,说不下去了。她捂着脸跑了出去,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话:“过两天我还来。”
第二天她就来了,嗓子哑了,脸色难看,说明她昨夜哭了一个通宵。刘大方心疼地看着她,说:“人各有命,你也不必难过了。”王朝霞又流泪,抽泣着说道:“你受的这一切,原来都是因我而起,我、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刘大方说:“这不是你的错。”王朝霞抬起眼睛,以成熟的目光看着刘大方,问:“我父亲,他、他真有那么坏吗?你告诉我。”刘大方迎接着她的目光,什么也没说,只是坚决地点了点头。这天,她陪了刘大方整整一天,很少说话,却总是在沉思。她的小巧的鼻子上,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皱纹。
给刘大方每天做检查的,是一个叫马大夫的老头,长着白胡子白眉毛。这一天王朝霞来时,从点心盒的夹层里,拿出一些刘大方看不明白的东西。一样样摆起来,刘大方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刘大方翻弄着一副白胡子和一条白眉毛问。王朝霞小脸红红的,看了刘大方一眼,立刻把头低下,说:“我、我自己做的。”刘大方把那假胡子拿到眼前,仔细看着,禁不住眼圈红了。她显然花了不知多少心血,捡配成这一副猪毛,又用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