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微微一笑,道:这位段公子两眼发直,目不转睛的只是定在那个王姑娘身上。
苏星河摇了摇头,道:可叹,可叹段正淳拈花惹草,号称武林中第一fēng_liú浪子,生的儿子可一点也不像他,不肖之极,丢老子的脸。他拚命想讨好那位王姑娘,王姑娘对他却全不理睬,真气死人了。
虚竹道:段公子一往情深,该是胜于fēng_liú浪子,前辈怎么反说可叹苏星河道:他聪明脸孔笨肚肠,对付女人一点手段也没有,咱们用他不着。虚竹道:是心下暗暗喜欢:原来你们要找一个美少年去对付女人,这就好了,无论如何,总不会找到我这丑八怪和尚的头上来。苏星河问道:师弟,师父有没有指点你去找一个人或者给了你什么地图之类
虚竹一怔,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要想抵赖,但他自幼在少林寺中受众高僧教诲,不可说谎,何况早受了比丘戒,妄语乃是大戒,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苏星河道:你是掌门人,你若问我什么,我不能不答,否则你可立时将我处死。但我问你什么事,你爱答便答,不爱答便可叫我不许多嘴乱问。
苏星河这么一说,虚竹更不便隐瞒,连连摇手道:我怎能向你妄自尊大前辈,你师父将这个交给了我。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卷轴,他见苏星河身子一缩,神色极是恭谨,不敢伸手接过来,便自行打了开来。
卷轴一展开,两人同时一呆,不约而同的咦的一声,原来卷轴中所绘的既非地理图形,亦非山水风景,却是一个身穿宫装的美貌少女。虚竹道:原来便是外面那个王姑娘。
但这卷轴绢质黄旧,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之久,图中丹青墨色也颇有脱落,显然是幅陈年古画,比之王语嫣的年纪无论如何是大得多了,居然有人能在数十年甚或数百年前绘就她的形貌,实令人匪夷所思。图画笔致工整,却又活泼流动,画中人栩栩如生,活色生香,便如将王语嫣这个人缩小了、压扁了、放入画中一般。虚竹啧啧称奇,看苏星河时,却见他伸着右手手指,一笔一划的摩拟画中笔法,赞叹良久,才突然似从梦中惊醒,说道:师弟,请勿见怪,小兄的臭脾气发作,一见到师父的丹青妙笔,便又想跟着学了。唉,贪多嚼不烂,我什么都想学,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在丁春秋手中败得这么惨。一面说,一面忙将卷轴卷好,交还给虚竹,生恐再多看一阵,便会给画中的笔墨所迷。他闭目静神,又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适才看过的丹青笔墨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过了一会,才睁眼说道:师父交这卷轴给你时,却如何说
虚竹道:他说我此刻的功夫,还不足以诛却丁春秋,须当凭此卷轴,到大理国无量山去,寻到他当年所藏的大批武学典籍,再学功夫。不过我多半自己学不会,还得请另一个人指点。他说卷轴上绘的是他从前大享清福之处,那么该是名山大川,或是清幽之处,怎么却是王姑娘的肖像莫非他拿错了一个卷轴苏星河道:师父行事,人所难测,你到时自然明白。你务须遵从师命,设法去学好功夫,将丁春秋除了。虚竹嗫嚅道:这个这个小僧是少林弟子,即须回寺复命。到了寺中,从此清修参禅,礼佛诵经,再也不出来了。苏星河大吃一惊,跳起身来,放声大哭,噗的一声,跪在虚竹面前,磕头如捣蒜,说道:掌门人,你不遵师父遗训,他老人家可不是白死了么
虚竹也即跪下,和他对拜,说道:小僧身入空门,戒嗔戒杀,先前答应尊师去除却丁春秋,此刻想来总是不妥。少林派门规极严,小僧无论如何不敢改入别派,胡作非为。不论苏星河痛哭哀求也好,设喻开导也好,甚至威吓强逼也好,虚竹总之不肯答应。苏星河无法可施,伤心绝望之余,向着师父的尸体说道:师父,掌门人不肯遵从你的遗命,小徒无能为力,决意随你而去了。说着跃起身来,头下脚上,从半空俯冲下来,将天灵盖往石板地面撞去。虚竹惊叫:使不得将他一把抱住。他此刻不但内力浑厚,而且手足灵敏,大逾往昔,一把抱住之后,苏星河登时动弹不得。苏星河道:你为什么不许我自尽虚竹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我自然不忍见你丧命。苏星河道:你放开我,我是决计不想活了。虚竹道:我不放。苏星河道:难道你一辈子捉住我不放虚竹心想这个话倒也不错,便将他身子倒了转来,头上脚下的放好,说道:好,放便放你,却不许你自尽。苏星河灵机一动,说道:你不许我自尽是了,该当遵从掌门人的号令。妙极,掌门人,你终于答允做本派掌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