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木然半响,突然间向上一跃,高达丈余,身尚未落地,只听得半空中他已入悲声,哭了起来。玄难和公冶乾等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这么一大把扩纪哭泣起来却如小孩子一般。他双足一着地,立即坐倒,用力拉扯胡子,两只脚的脚跟如擂鼓般不住击地面,哭道:玄苦,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此死了这不是岂有此理么我这一曲梵音普安泰,许多人听过都不懂其中道理,你却说此曲之中,含禅意,听了一遍,又是一遍。我这个玄难师弟,未必有你这么悟性,我若弹给他听,多半是要对牛弱琴、牛不入耳了唉我好命苦啊
玄难初时听他痛哭,心想他是个至性之人,悲伤玄苦师兄之死,忍不住大恸,但越听越不对,原来他是哀悼世上少了个知音,哭到后,竟说对自己弹琴乃是对牛弹琴。他是有德高僧,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心道:这群人个个疯疯颠颠。这人的性脾气,与他的一批把弟臭味相投,这真叫做物以类聚了。
只听那人又哭道:玄苦啊玄苦,我为了报答知已苦心狐诣的又替你创了一首新曲,叫做一苇吟,颂扬你少林寺始祖达摩老祖一苇渡不江伟绩。你怎么也不听了忽然转着向玄难道:玄苦师兄的坟墓在哪里你快快带我去,快,快越快越好。我到他坟上弹奏这首新曲,说不定能令他听得心旷神怡,活了转来。
玄难道:施主不可胡言乱语,我师兄圆寂之后,早就火化成灰了。
那人一呆,忽地跃起,说道:那很好,你将他的骨灰给我,我用牛皮胶把他骨灰调开了,黏在在瑶琴这下,从此每弹一曲,他都能听见。你说妙是不妙哈哈,哈哈,我这主意可好他越说越高兴,不由得拍手大笑,蓦地见美妇人倒在一旁,惊道:咦,七妹,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玄难道:这中意有点误会,咱们正待分说明白。那人道:什么误会谁是误会了总而言之,伤害七妹的就不是好。啊哟,八弟也受了伤,伤害八弟也不是好,哪几个不是好人自己报上名来,自报公议,这可没得说的。
那戏子叫道:大哥,他们打死了五哥,你快快为五哥报仇雪恨。那弹琴者脸色大变,叫道:岂有此理老五是阎王敌,阎罗王怎能奈何得了他玄难首:薛神医是装假死,棺材里只有死药,没有死尸。弹琴老者等人尽皆大喜,纷纷询问:老五为什么装假死死到哪里去了他没有死怎么给有死尸
忽然间运处有个细细的声音飘将过来:薛慕华、薛慕华,你师叔老人家到了,快快出来迎接。这声音若断若续,相距甚运,但入耳清晰,显是呼叫之人内功深厚,非同小可。
那戏子、书呆、工匠等不约而同的齐声惊呼。那弹琴老者叫道: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东张西望,神色极是惊惧,说道:来及逃走啦,快,快,大家都进屋去。
包不同大声道:什么大祸临头天塌下来么那老颤声道:快,快进去天塌来倒打紧,这个包不同道:你老先生尽管请便,我可不进去。
那老者右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包不同胸口穴道。这一下出手实在太快,包不同猝不及防,已然被制,身子被对一提,又足离地,不由自主的被他提着奔进大门。
玄难和公冶乾都是大为讶异,正要开口说话,那使棋盘的低声道:大师父,大家快快进屋,有一厉害之极的魔着转眼便到。玄难一身神功,在武林中罕有对手,怕什么大魔着道、小魔头问道:哪一个大魔头乔峰么那人摇头道:不是,不是,比乔峰可厉害狠毒得多了。是星宿老怪。玄难微微一晒,道:是星宿老怪,那真再好不过,那衲正要找他。那人道:你大师父武〓功高强,自然不怕。不过这里人人都给他整死,只你一个人活着,倒也慈悲得紧。
他这句是讥讽之言,可是却真灵验,玄难一怔,便道:好,大家进去
便在这时,那弹琴老已放下包不同,又从门内奔了出来,连声催促:快,快还等什么风波恶喝问:我三哥呢那老者左手反手一掌,向他右颊横拍过去。风波恶体内寒毒已开始发作,正自难当,见他手掌打来,急忙低头避让。不料这老者左手一掌没使老了,突然间换力向下沉,已抓住了风波恶的后颈,说道:快,快,快进去像提小鸡一般,又将他提了进去。
公冶乾见那老者似乎并无恶意,但两个把兄弟都是一招间但即被他制住,当即大声呼喝,抢上要待动手,但那老者身法如风,早已奔进大门。那书生抱起戏子、工匠扶着美妇,也都奔进屋去。
玄难心想今日之事,诡异多端,还是不鲁莽,出了乱子,说道:公冶施主,大家还进去从长计议的便是。
当下虚竹和慧方抬起玄痛尸身,公冶乾抱了邓百川,一齐进屋。
那弹琴老者同志出来催促,见众人已然入内,急忙关上大门,取过门闩来闩。那使棋盘的说道:大哥,这这大门还是大开的为是,这叫做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叫他不敢贸然便闯进来。那老者道:是么好,这便听你的。这这行吗语音中全无自信之意。
玄难和公冶乾对望一眼,均想:老儿武功高强,何以临事如此慌张失措这样一扇大门,这寻常盗贼也抵挡不住,何况是星宿老怪,关与不关,又什么公别看来这人在星宿老怪手下曾受过大大的挫折,变成了惊弓之鸟,一知他在附近,便即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