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智早知段誉学过星宿老怪一门的化功大法,但要穴被封,不论正邪武功自然俱都半点施展不出,那知他掌发内劲,却是将自身内力硬挤入对方膻中穴去,便如当日段誉全身动弹不得,张大了嘴巴任由莽牯朱蛤钻入肚中一般,与身上穴道是否被封全不相干。
段誉哼哼唧唧的坐起身来,说道:枉你自称得道高僧,高僧是这么出手打人的吗
鸠摩智厉声道:你这化功大法,到底是谁教你的
段誉摇摇头,说道:化功大法,暴殄天物,犹日弃千金于地而不知自用,旁门左道,可笑可笑这几句话,他竟不知不觉的引述了玉洞帛轴上所写的字句。
鸠摩智不明其故,却也不敢再碰他身子,但先前点他神封、大椎、悬枢、京门诸穴却又无碍,此人武功之怪异,实是不可思议,料这门功夫,定是从一阳指与六脉神剑中变化出来,只是他初学皮毛,尚不会使用。这样一来,对大理段氏的武学更是心向神往,突然举起手掌,凌空一招火焰刀,将段誉头上的书生巾削去了一片,喝道:你当真不写我这一刀只消低得半尺,你的脑袋便怎样了
段誉害怕之极,心想他当真脑将起来,戳瞎我一只眼睛,又或削断我一条臂膀,那便怎么办一路上反覆思量而得的几句话立时到了脑中,说出口来:我倘若受逼不过,只好胡乱写些,那就未必全对。你如伤残我肢体,我恨你切骨,写出来的剑谱更加不知所云。这样吧,反正我写的剑谱,你要拿去在慕容先生墓前焚化,你说过立即固封,决计不看上一眼,是对是错,跟你并不相干。我胡乱书写,不过是我骗了慕容先生的阴魂,他在阴间练得走火入魔,自绝鬼脉,也不会来怪你。说着走到桌边,提笔摊纸,作状欲写。
鸠摩智怒极,段誉这几句话,将自己骗取六脉神剑剑谱的意图尽皆揭破,同时说得明明白白,自己若用强逼迫,他写出来的剑谱也必残缺不全,伪者居多,那非但无用,阅之且有大害。他在天龙寺两度斗剑,六脉神剑的剑法真假自然一看便知,但这路剑法的要旨纯在内力运使,那就无法分辨。当下岂仅老羞成怒,直是大怒欲狂,一招火焰刀挥出,嗤的一声轻响,段誉手中笔管断为两截。
段誉大笑声中,鸠摩智喝道:贼小子,佛爷好意饶你性命,你偏执迷不悟。只有拿你去慕容先生墓前焚烧。你心中所记得的剑谱,总不会是假的吧
段誉笑道:我临死之时,只好将剑法故意多记错几招。对,就是这个主意,打从此刻起,我拼命记错,越记越错,到得后来,连我自己也是胡里胡涂。
鸠摩智怒目瞪视,眼中似乎也有火焰刀要喷将出来,恨不得手掌一挥,火焰刀的无形气劲就从这小子的头颈中一划而过。
自此一路向东,又行了二十余日,段誉听着途人的口音,渐觉清雅绵软,菜肴中也没了辣椒。
这一日终于到了苏州城外,段誉心想:这就要去上慕容博的坟了。番僧逼不到剑谱,不会就此当真杀我,但在那慕容博的墓前,将我烧上一烧,烤上一烤,弄得半死不活,却也未始不可。将心一横,也不去多想,纵目观看风景。这时正是三月天气,杏花夹径,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当真是醺醺欲醉。段誉不由得心怀大畅,脱口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鸠摩智冷笑道:死到临头,亏你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兀自在吟诗唱词。段誉笑道:佛曰:色身无常,无常即苦。天下无不死之人。最多你不过多活几年,又有什么开心了
鸠摩智不去理他,向途人请问参合庄的所在。但他连问了七八人,没一个知道,言语不通,更是缠七夹八。最后一个老者说道:苏州城里城外,呒不一个庄子叫做啥参合庄格。你这位大和尚,定是听错哉。鸠摩智道:有一家姓慕容的大庄主,请问他住在什么地方那老者道:苏州城里么,姓顾、姓陆、姓沈、姓张、姓周、姓文那都是大庄主,那有什么姓慕容的勿曾听见过。
鸠摩智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西首小路上一人说道:听说慕容氏住在城西三十里的燕子坞,咱们便过去瞧瞧。另一人道:嗯,到了地头啦,可得小心在意才是。说的是河南中州口音。这两人说话声音甚轻,鸠摩智内功修为了得,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道:莫非这两人故意说给我听的否则偏那有这么巧斜眼看去,只见一人气宇轩昂,身穿孝服,另一个却矮小瘦削,像是个痨病鬼扒手。
鸠摩智一眼之下,便知这两人身有武功,还没打定主意是否要出言相询,段誉已叫了起来:霍先生,霍先生,你也来了原来那形容猥琐的汉子正是金算盘崔百泉,另一个便是他师侄追魂手过彦之。
他二人离了大理后,一心一意要为柯百岁报仇,明知慕容氏武功极高,此仇十九难报,还是勇气百倍的寻到了苏州来。打听到慕容氏住在燕子坞,而慕容博却已逝世多年,那么杀害柯百岁的,当是慕容家的另外一人。两人觉得报仇多了几分指望,赶到湖边,刚好和鸠摩智、段誉二人遇上。
崔百泉突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