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眶红了红,掏出了钥匙开了门,站在玄关处喊了声。
“爸——我回来了——”
屋里没人应,岑蓝有些奇怪,脱了鞋子就往书房走。
老父亲真的是老了,他靠在阳台的水池上,戴着一副老花镜,眯着眼睛在壁灯下看报纸。头发白的厉害,只有靠近头顶的那一簇微微泛着银黑,双颊的皮肉有些松弛,老人斑一块块的在额头浮现出来。
“爸,怎么还在外面,天气凉了。”岑蓝轻轻的说了一句,心头伤感。
老人家听到这声音,身子一个激灵,高兴的眉毛都翘了翘:“哟,姑娘回来了,正好,爸爸今天煮了你最爱吃的狮子头,你等着啊。”他利索的收拾了报纸,兴冲冲的往里屋走。腿脚有些不灵光,但还是极力佯装出一副自如的模样。
“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爸爸今天差点出去下棋了。”老人家嘀嘀咕咕说个没完,脸上的笑容却跟那山茶花一样灿烂。
岑蓝忙上前拦住他,“别忙活了,爸今天我来烧饭吧,你休息一天啊。”她追着上前,硬是把老父亲从厨房里推了出来。
岑父在客厅里搓着手转了两圈,乐呵呵的说:“还是姑娘贴心,还是姑娘贴心啊。”
岑蓝左手不大灵便,炒菜的时候一边挥铲一边放调料,升腾起来的油烟迷了眼,几大滴眼泪落进铁锅里。忙活了半天,她做了老人家爱吃的红烧肉,酱爆茄子,蛤蜊豆腐汤,清蒸扇贝。岑父凑上前来一看,不满的说:“怎么没红烧狮子头,不是说了在冰箱,我来做我来做。”
岑蓝拖着跃跃欲试的老人家,撒娇道:“爸,够就好了,我饿了,你赶紧陪我吃饭吧。”岑父耐不住女儿的磨蹭,只好盛了两碗米饭上了桌。
南方的家庭,或多或少会有一些重男轻女的底子,岑蓝的几个叔伯都会或多或少的偏爱男孩子一些。岑父却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年幼时候的她会假装不经意的问他,“爸,你有没有觉得只有一个女儿很不好受?村里分猪肉家里都少一份。”岑父哼着小曲儿,漫不经心的答到:“我一直觉得男孩子和女孩子没什么差别,都是我的孩子。”
后来岑蓝才听自己奶奶说起,当年父亲拍了电报说行程的时候离预产期还有好些日子,却不料他还在路上,岑蓝就出生了。岑父一脚踏进家门,就看见孩子吮着奶嘴嘟着脸蛋在睡觉。结果他愣是忘记了问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只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撩起她的胎发,和自己的额头比了比,末了傻乎乎的感慨了一句:“这孩子跟我真像,额头都老高的。”
想到这里,岑蓝有点难受,夹了一筷子的菜到父亲的碗里,“爸,你多吃点。”岑父嘿嘿的笑了两声,现在他的腿脚不灵便,医生下了禁令不准在喝酒,不要眼下这光景,陪着女儿喝两杯更是畅快。
“想不到一眨眼你就懂事会照顾人了。”岑父一边吃着饭,一边感慨:“记得二三十前我回来探亲,那会儿坐的都是绿皮火车,车厢里是人挤人,人推人。我把当兵好几年攒的600块钱全缝在内衣的衬子里,外边口袋就留了几块散钱吃饭。”
岑父絮絮叨叨的开了话茬:“结果你猜怎么着,还没到h站,我外边口袋的钱就全给掏了,我那个饿的啊,又不敢拆了缝好的衬子,结果我在火车上愣吃喝了两天三夜的开水,哈哈,等到了l市,我一下火车就冲到了外面的小面馆,连吃了四大碗的馄饨面还不带饱的。”
岑父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口气戏谑而幽默,但是岑蓝却觉得心疼。如果这世上有这么一个男人,只因为想让你过的好一些,想让你拥有其他人都能够企及的幸福而不断的劳碌奔波,那么这一个人不会是旁人,一定是你的父亲。
她眼圈泛红,想起当年在外念大学的时候,父亲仍旧保持着每天一个电话的频率跟自己联系。他总是强调三项原则,第一项永远是女儿你要健康快乐,其次才是学点知识和不准恋爱。
岑蓝嘲笑他思想落伍,不懂得与时俱进,大学了还不准恋爱。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老父亲只是怕自己受伤,他那么护短,只是想一直一直这么保护着小女儿,直到放心的把她交给另外一个男人为止。
所以她跟秦彦书离婚,老父亲甚至比她还觉得心伤。
“闺女,别担心爸爸,趁着你现在还年轻,喜欢什么,中意什么就尽管的去闹腾,别等到跟爸爸一样的年纪,才后悔年轻的时候没做点出格的事,结果老了连点念想都没有。”岑父伸出手拍了拍岑蓝的背,语气包容宽慰。
“爸……”岑蓝娇嗔了一声,拉着老父亲的手低头不语。
“姓顾的那小子爸见了几次,不说别的,做人倒是踏实。你真要喜欢就别犹豫,我们也是清清白白家庭出来的好姑娘,没什么地方般配不上,他要是敢嫌弃你什么,老头子我一铁杵磨扁了他!”岑父瞪着眼睛气呼呼的说,岑蓝一下被逗笑了,抿着唇不说话,低头吃着面前的饭菜。
良久,父女二人各怀心事,岑蓝慢悠悠的吃完了饭,含糊了几声,终于开口说道:“爸,他对我挺好的,想让我跟着去b市一段时间。”
岑父愣了下,却也没立即回答,只是摸着岑蓝的鬓发,目光宠溺。
“长大了,爸爸不会绊着你的脚跟,你要觉得欢喜的都好。”
岑蓝不敢看父亲的目光,急匆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