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行
丢下三个字,他不再理会步子棠,径自立起,呼叫其他人准备上路。步子棠见他无法取舍,知道他实已用情至深,不由得蹙起眉头,回头向马车看去,一会儿后,心中已有了主意。
霜雪稍停,月明星净,所有人于梦乡熟睡的时分,一条轻盈的黑影以轻巧的身法掠过搭在雪地上的帐篷与守夜的同伴,利落地钻入夏玉言所在的马车中。
身体被凌空抱起,睡得不熟的夏玉言立时惊醒,正要呼叫,来者已比他更快地开口阻止,是我,别叫
听出是步子棠的声音,夏玉言立刻噤声,心中暗自疑惑不已。
跃下马车,在车厢的掩护下,步子棠突然弯身,眸中泛起莹莹异彩,由指尖开始,渐渐幻化。
在夏玉言的注视下,步子棠优美修长的容貌、身段,变成一头毛发雪白斑斓的白老虎,四足抵地,将目瞪口呆的夏玉言背在背上,并用口衔起散落的衣物,放足奔驰。
雪白的毛色与白雪浑然为一,奔驰飞掠,有如腾云驾雾,不过顷刻功夫,已奔出一里多。
至一处乱石林堆中,它才停下来,并将夏玉言放下,低吼一声,虎躯再次变幻,回复人形。
游目四看,夏玉言认得此地正是今天午后路经的地方之一,心中更是猜疑不定。步子棠重新穿上衣物,将夏玉言抱上早已藏在此处的轮椅中,并将准备好的干粮、细软拿出来,递到他手上。
你打算放我走接过包袱,夏玉言更是惊讶不已。
是我们出关不久,只要你顺着这个方向去,不眠不休,两天内应该就可以抵达雁门关。步子棠举起指头,向前方指指点点。之后,又说:我回去后,我会阻止大哥到马车内找你,并想办法掩饰你已经不在车内的事实,如果顺利,说不定明天一整天都没有人发现你已经逃走了。
夏玉言的心瞬间雀跃,随后,才想起不妥善的地方,拧起眉头,问:那翠姬呢
本来我想成人之美,把她也放走的,可惜近日三哥对她迷恋不已,日夜守在关着她的车子附近,我实在无从下手。步子棠脸上浮起一抹无奈的表情。
我我不能走,若我走了,翠姬怎么办十指不自觉地将包袱抓紧,夏玉言咬着唇,心知若放过这个机会,只怕再无逃走的可能。但是,他依然摇摇头,用坚决的语气说:我不走她是因为我而受牵连,我不可以留下她。
事后,拓跋虎魂必然震怒,将翠姬留在虎口中受他迁怒,如此自私自利的事,他做不出来。
玉言,你先听我说。我会想办法令我们的车队在离此地六十里的宓耳谷停留,你到达雁门关后就去求见守将,说有肆虐东北一带的土匪行踪,求他出兵。据我所知,雁门关守将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他一定会帮你的。
步子棠侃侃而谈,将一切说得天衣无缝,夏玉言反而疑惑起来,轻轻地拧起柳眉,那不就是叫人来杀你们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他与步子棠只不过相识数月,纵然感情不差,哪及结义情重,步子棠为何要不顾生命地帮助他
若你不走,迟早会将大哥也逼死。步子棠早知道会引起他的怀疑,当下不急不忙地将准备好的另一套说辞搬出来,你不吃,他也吃不下;你睡不好,他也合不上眼。玉言,或者你没有留意到,但是我看得明明白白。痛苦的人,不止你一个。
听到他的话,夏玉言敛下眼帘,默不作声。
我宁愿把你送走了,让大哥生气,也总比看着你们互相折磨好。至于官兵,若有什么事,只要我们变成老虎,往旁一奔,谁也追不上来。步子棠径自说下去,并握着轮椅的木柄,将夏玉言推出数步,走吧用尽你的力气,离开这里
顺着他的指头往前方看去,在朦胧黑夜中,明月的光芒在雪地上映起一片银光,更见天地无垠,前路苍茫。心知再无退路,夏玉言咬一咬牙,向步子棠说一句:谢谢便向他所指的方向前进。
驻足雪地,步子棠定眼看着,当夏玉言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只余下一个小小的看不清的黑点之际,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后响起。
四弟,我希望你会有一个好理由,足以说服我。
大哥,我的理由,永远都是最好的。
步子棠回首,嫣然一笑。
镜光凝冷西风寒,万物俱白夜色静,塞外寒夜,人烟渺渺,只有一轮孤月悬空,映照茫茫前路。
在无垠的白地中,夏玉言孤单前进,已经二个时辰,虽然身穿白裘,唯天寒无温,手脚皆已冷得僵硬,不断推动木轮的双手发紫,冻得麻木,就仿佛两块寒冰。
情况本已艰困,漫天霜雪偏偏再次落下,在夏玉言的发际、肩头铺上一层雪白,浑身更是冷得厉害,身躯就像化成石块,连举起指尖也不再容易。
轮椅的木轮渐渐陷落柔软堆雪之中,夏玉言每推轮子一下,都要用上千钧之力,方能前进半寸。力气衰歇,雪却越落越急,急湍似箭,化为暴雪,扑头扑脑地打过来。
但见狂风怒吼,卷起白雪乱石,飞石如斗,于空中旋舞。塞外天气变幻莫测,艰困恶劣,夏玉言一生何曾见过,当下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回首看去,路途皆被白雪所掩,踪迹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