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曾茉莉之墓。
某个男人的爱人,这便是茉莉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身份,她只在这个世上活了三十五年,她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便匆匆退场。
葬礼的最后,所有人都叹着气走了,只剩我和林战留在那里。
“这辈子,我没爱过别人,我的妻子是别人介绍的,那时候年纪大了,父母一而再地催促,两个人便见面,觉得条件还合适所以便结婚了,她是个好女人,我很感激她,能给的我都给了……茉莉不一样,第一次在医院遇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身上还在流血明明痛得要死却不肯哭,我问她家在哪里她不说,我只好把她又送回了医院,那时候,她真的很虚弱,躺在床上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我就是觉得她可怜,托人去找好医生,到处给她买药,她慢慢好了起来,出院以后,我让她回家,她不肯,天天来找我,变着法子逗我开心,四十五岁生日那天,她打电话把我骗出去,给我唱生日歌,拉着我的手切蛋糕……我是个粗人,从来没有像样地过过一次生日,她知道我没女人,也没有勾引我,是我自己没把持住,她说她不会问我要名份,会一辈子呆在我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不知道她有多会哄人,她说怀孕不要紧说自己的身体能承受,她说她不难受,她的腿都肿成那样了还说不难受,我真是蠢啊,她老说她很好我就信了……我怎么那么糊涂,明明知道怀孕会要她的命还让她怀孕……这辈子,我没对女人动过心,只有她……是我作的孽,为什么要惩罚她……”林战的声音低沉而酸楚。
这世界每天都有人在问为什么,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得到像样的答案。
走了也好,这世界不见得真那么值得留恋,我想。
我把卡卡从我妈那里接回家,她和赵君卓的父亲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没有问过我什么便让我带着卡卡离开了。
我的世界再次恢复寂静。
赵君卓和茉莉常常会交替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不久之后我便提出辞职离开了林战的公司,每每看到他的脸,我便会有凄惶的感觉,那个男人在茉莉死后像灵魂被抽空了一般,他的眼神会让人产生太多的绝望,我害怕那样的绝望。换了一家新的公司,换了新的老板新的同事,人生大抵如此,不断地相遇,不断地错过,然后又不断地遗忘。
偶而也会有从前的同事给我打电话,我问起林战,他们都说他恢复了不少,每天都一心一意地照顾妻子,朝九晚五,再也不要求下属加班加点了。
十月底的时候,我接到漆天南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一个比他年轻了将近十岁的□小女孩。
我的感觉居然是麻木。
“好啊,祝你幸福!”我说。
他在电话那头骂我:“妈的,你就只得这一句么?!”
“还要怎样?祝你早生贵子妻妾成群?”我不无讽刺地问。
漆天南在电话那头停顿了许久,才问:“小舞,你怎么啦?”
“没怎么,我很好——”,我机械地回答,这几个月来,许多人在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很好,好好地活着,正常的呼吸,正常的生活。
“你还爱我吗,小舞?”漆天南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怪异。
我笑笑,说:“你都要结婚了却来问我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他依然固执。
“不,我谁也不爱!”我咬牙切齿地说。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我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漆天南,你说人死了有没有来生?”
他依旧不说话。
许久之后,我听到他用极轻但又极清晰的声音对我说:“如果有来生,我会第一个来找你——”。
我哭了起来,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要你来找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下辈子我遇见了你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为了我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女儿,我妈又开始热心地投身于媒人大军中。我不得不在她的指示下与n个男人见面吃饭喝茶聊天,谈人生谈理想。
我不太爱说话,因为实在找不到可以讨论的话题,所以,无论对方说什么,我一概以茫然的微笑答之。于是,很有那么几个男人对我很感兴趣,其中有一个最直接的,吃完饭就问去哪里开房。
我的回答也很直接:“去跟你妈开房吧!”
如果我妈是婚介所的所长的话,我肯定可能成为头牌,帮她招睐众多的大龄未婚或失婚男士,当然,我是不会提供结果的。我把这话说给我妈听,她非常生气,一副恨不得把我重新塞回她肚子回炉再造的表情。
“哎哟,我怎么生了这么不省心的闺女呢?!”,她常常跟我念叨这句话。
卡卡对于找新爸爸这件事情很好奇,在他看来,这件事就跟去街头捡一只流浪猫一般充满了乐趣,他常常跟我妈一起对男人相片品头论足。
“这个不好,眼睛太长了!”
“这个也不好,鼻子太短了……”
“这个身体好宽啊……”,仁慈的上帝请宽恕这个词汇量奇少的孩子的奇言怪调吧!
当然,这些对话基本上都发生在我上班期间,我妈嘱咐过卡卡不要在我面前提及他们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