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去探究什么,她害怕着十八年自己都存活在谎言中,她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情,不想,什么都不想……
君彦冷下脸去,望向门口的许樊,“她现在需要休息,请你出去!”这已经是他仅存的一点点理性,在理性丧失之前,希望这个姓许的男人马上离开!
许樊嗤笑,从鼻孔里哼出气,邪笑着朝着可可走过去。
“陈可可,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吗?从小到大你就只会躲在别人的身后,一点出息也没有,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地长大,什么时候你才能承担起你该承担的责任!”
君修蹙眉,危机感十足,轻轻把被子给她盖好之后才站起身。
“许樊,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许樊仍然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径直走过去,臂膀一挥,直接把君修阻隔在了他之后。阴狠的眼神囚着病床上的可可,那湿漉漉的眸子。
“陈可可,你一辈子都是害人精!只会躲在别人的身后耀武扬威,只会依赖别人的可怜虫!”
可可把脑袋埋进枕头,轻轻地摇着头,“我不是,我不是。”
小时候,妈妈就说她是害人精,每次她犯错都被指着脑袋被骂是害人精,可是那样就算了。可是她几乎所有的错都是帮许樊挡的,他现在凭什么这样说她,这样指着她!
“我不是害人精,我只是想大家好。”
“可是你把你自己的妈妈给害死了!她小时候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你为什么就不能!你说啊,你不是善良吗?你不是希望大家好吗?现在你看看,到底谁好了?你睁大眼睛看看!”许樊气急败坏地要冲上去把她从床上拽起来,手臂还没有伸上去,君修适时挡住了,一拳打在许樊盛怒的脸上。
可可怔住,许妈妈死了?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甚至想要下床。可怜地望着旁边的沈君修,示意他不要再动手。
“许阿姨死了?”
“死了!她是被你气死的,陈可可,你是杀死自己妈妈的凶手!”许樊怒吼着,跑出了病房。
死了,许妈妈死了。她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吗?真的是吗?
她拉起被子,死死地捂住了脑袋,从鼻腔和嘴里呼出的大口热气把整张脸熏得通红,全身却在不停地颤抖。
君修只能凝着眉看着她在被子里颤抖,微薄的唇抿起,走上去隔着被子抱着她。
“不是你的错,可可,都不是你的错,不怕,有我在,我一直都在,不怕,可可不怕。”
无论他怎样安慰,被子里的她还是颤抖,那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心尖被揪得瑟瑟发疼。
“就是我的错,是我把她气死的,是我,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最后一眼,我的妈妈,我的亲妈妈。”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眼睛早就哭得肿成了核桃,小手颤巍巍地拽住他的衣袖。
“沈君修,带我去看她最后一眼好不好,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也该去看她最后一眼是不是?”
君修轻轻地点头,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珠子,“好的,我抱着你去,没事的,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你没有错,没人敢怪你。”说完,弯身把她打横抱起,走出了房门。
即便是担心她的身体,即便是千般万般不愿意她去。君修还是把她带到了许妈妈的病房,他知道的其实比她更多。
可可伸手推开眼前的门,那道虚掩的门,暗淡的灯光,柔柔地打在病床上那一袭白布上。刚刚流入心底的泪瞬间又涌上了眼眶。
繁复的记忆如蜂,黑压压地灌入脑袋,许妈妈对她的笑,许妈妈对她的好,比亲妈妈还温暖的拥抱和关心。这才知道了原因,原来,自己是她的女儿,她奢望祈求的母爱,一直尾随着自己,不离不弃。
“妈妈……”可可咬着唇,淡淡地挤出这两个字眼,泪如泉涌。
【115】
【115】
许樊一个箭步走上去掀开了那白色的布,许妈妈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脸颊凹陷,眼球微凸。可是人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枯黄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褶皱的眼帘这才拉开了缝隙。
“我爱你。”那微弱的声音被氧气罩给阻隔了,可站在一旁的人都看得出那三个字节。
可可伸出自己纤小的手牵起了许妈妈的手,泣不成声,算是原谅了吧,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份厚重的爱。
眼睛滑下一颗浑浊的泪,枯黄的睫毛无力地摇摆,最终落了下去,仪器滴滴的声音,眼睁睁地看着那跳动的曲线被什么生猛地拉平,最后成为了一条直线。
“妈——”可可撕心裂肺地吼出一声,整个人再次昏倒在君修的怀里。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你没有办法阻止生命发展的既定方向,最后你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视为珍宝的人消逝,所以,在来得及的时候要好好珍惜,对每一个人,每一个你值得珍惜的人。
五天之后,许妈妈的葬礼。
可可穿着一袭黑衣出席,身旁站着同是一袭黑衣的沈君修。
许樊站在那里,做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他的下巴上满布青色的胡渣,满脸的倦意。
“我替你守着吧,你去休息下。”她走到许樊的面前,小声地说,因为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小区里平时有交集的几个邻居,那些远房的亲戚,一个也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