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夏天,眉西仿佛铁了心要变成苔藓,拒绝在阳光下行走,肖晓拿她没辙,恰好少年宫开了一个暑期舞蹈班,边怂恿她去练巴蕾,眉西夸张地做了一个僵硬的下腿动作给她看: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练了做什么?
你以为所有练巴蕾的人都想上舞台跳天鹅湖?都是去练形体的!据说练巴蕾会让人看上去气质优雅,有股天然而成的贵气,男人们的心思是娶淑女游戏野蛮女友,晓得么?
眉西拿漂亮的眼睛霍霍地看着她:怕我嫁不出去?
不是,我保证练练巴蕾你可以嫁得更好。
免费的?眉西做无赖状追问。
我替你交辅导班费。肖晓想让眉西去出流流汗,怕她在家闷坏了,每当她为眉西担忧时,会猛然间觉得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要比来自男人的干净而温暖,更令人心下熨帖。
《秘密》第十一章2(1)
隔日,眉西就去肖晓执教的舞蹈班加塞,暑期舞蹈班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没舞蹈基础也不需要基础,大多是想练一下形体的。
眉西换上肖晓扔给她的练功服,进练功大厅转了一圈,便趴在肖晓耳上恨恨说:切,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老了。
肖晓拽着她,把她的一条腿按在练功架上:快练功吧,又没让你从其中挑一个青涩少年恋爱,什么老与不老的。
舞蹈班只有两个男生,那个胖男生在练功的间隙,直言不讳地说他来是为了减肥,之前他参加了无数的减肥活动,都以半途而废告终,因没动力,身边男女除了胖子就是胖子,他们总是给他这样的感觉:人生的意义就是和脂肪奋斗到底。
他很胖,但是他象憎恶脂肪一样憎恶胖人,来这里,要的就是视觉差异,周遭全是美女啊,会刺激着他把对脂肪的歼灭战坚持到底。
他的话总让女孩子们笑得花枝乱颤,可是,她们总在笑完之后去就跑到那个叫齐小路的男孩子身边,尽管物以稀为贵用在男女之间亦是颠扑不破的硬道理,但凡有选择的余地,女孩子们还是选择喜欢高得有些消瘦的齐小路,他眼里的忧郁,像一潭无边的碧水,幽深清冽,他不曾故意,却也在不动声色之间淹没了她们的心。
送他来报名时,他的母亲对肖晓说,希望通过这个暑期巴蕾班能把儿子微驼的背练成挺拔的白杨。
被冷落的胖男生经常站在一壁,用又羡又嫉的目光看着齐小路沉默地坐在练功架上,微笑着拒绝女孩子们递来的零食以及冷饮。
休息时,眉西和肖晓坐在椅子上,她用下巴指了指齐小路:如果我的人生就像一块苔藓,那么他的心里,一定是长满了苔藓的。
肖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齐小路一眼:那孩子太沉默了,我几乎没见他说过话,我倒觉得,不是他的后背驼,而是他不愿意抬头看阳光,有些人天生厌恶阳光,白天在家也关着窗帘,大多这样的人都具有艺术气质,太过明亮的阳光会让他们垂头丧气。
眉西乐了一下:我和他是同类,不过,我喜欢向阳光挑战,他是逃避,不知他心上的那块苔藓是什么性质的。
肖晓敲了敲她的脑袋:别对一个孩子好奇,据说爱情通常是这样开始的。
眉西跳起来:你说什么呀,好象我饥不择食了一样,连嘴上没毛的小男生都不放过。
正说着,肖晓的手机来电话了,她上课时便调在震动上,在讲台旁的桌抽屉里咚咚跳舞,把桌子震得发出老鼠磨牙一样的碎响,眉西拿眼斜着她,坏笑着掏出来,想替她接来着,却见显示的是陈鲁的名字,便塞到她手里,站在一壁静静地看她。
陈鲁好象喝了酒,语气略微消沉,背景声音有些嘈杂,肖晓问:你那边怎么那么热闹?喝酒了?
陈鲁说你那边也很热闹嘛,我在酒吧呢,你来不来?
肖晓说算了,呆会我这边还有课呢,你别醉了。
陈鲁寂寥道:没事,我能醉么?刚才这边放了一支老歌,忽然想起了你,你还记得吗,咱们毕业典礼上你唱的那支歌。
《橄榄树》呀?
陈鲁说:那些时光让人怀念一辈子,肖晓,去美国之前的所有岁月都令人怀念,我想听你再唱一遍那支歌。
不行,我身边全是学生呢。眉西看着肖晓,摆着手笑了笑,慢慢走到齐小路身边,坐他旁边的练功杆上,荡着她修长的腿,歪着头看齐小路:你不喜欢说话?
肖晓一边和陈鲁说话一边用眼稍看着眉西,她的头发束成了一只火红的马尾巴配合着长腿荡漾在裸着的背上,像团火,在白皙的肌肤上燃烧,尖尖的下巴上还坠着一滴晶莹的汗珠,她歪着头,像幼儿园阿姨哄不开心的孩子一样看着齐小路,齐小路看看她,苍白的脸像有肺病的孩子,泛起了一浅浅的潮红,他看眉西时眼神游弋不定,像要找个安全之处躲起来的小鸟,可安全之处他找不到,即使找到了亦不甘藏进去,因为外面的危险里有渴望的精彩。
陈鲁显然是醉了,言语颓废而罗嗦,很固执地说:肖晓,你给我唱唱那支歌,我觉得过去的单纯快乐离我越来越远了,你唱唱那支歌,哪怕只是哼一下调子,让我温习一下远去的岁月。
肖晓拗不过他,只好擎着手机到走廊里轻轻地哼唱,唱完了,陈鲁的话,似乎还没完,肖晓说:我不能和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