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挤了一出租车,司机干干地笑,用南京话说道,你们这车钱可是给值了,一点都不浪费。
军区外面有几棵古木,不知经历过几朝几代,枝叶在寒冬,依然葱郁。首长居然不在,去了郊区的培训基地,有一批营级以上的军官正要集训,在动员大会上,他有重要发言。
那地方,诸航不陌生。曾经,她也在那里封闭训练过几月。那时是早春,少少许许的花开放着,早晨经常有雾。
那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应该带孩子们去看看,等他们再大一点,告诉他们,那时,她的心情,她与首长故事的开始。
军区派了辆宽敞的吉普送他们,诸航坚持让唐嫂和两个勤务兵先休息,寒夜冻雨,天黑得早,恋儿困了,窝在诸航怀里睡着了。帆帆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
到达培训基地,天完全黑透了。门口有士兵站岗,司机下车,说了几句话。车往里走,影影绰绰,看到一队军官整齐地向餐厅走去。哦,正是晚餐时间。
车停下,诸航抱着恋儿下来,夜风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颤。
是诸航吗?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一位军官,迟迟疑疑地问道。
诸航一怔,回过头。是一位中校,三十来岁的年纪,看着有点眼熟,名字仿佛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你好!
军官也有些不自在,拿下军帽。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离我们那时在这选拔培训,已有好多年啦!呵呵,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你怎么会在这?他们是……你的孩子?
哦,终于想起来了,是一起参加联合国网络维和部队选拔的学员。第一次理论考试,他是第一名,她是倒数第一名。
你问题太多,让她先回答哪一个。身后传来一声清咳,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卓绍华,一双俊目,深沉地凝望着诸航。
首长!军官带上军帽,忙立正敬礼。卓绍华回礼,笑了笑。
这是我的同学诸航,这是……
睡得香甜的恋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嘴一下咧得大大的,小手臂一张,爸爸!音量大得屋中正用餐的军官们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卓绍华疼爱地抱过,由着恋儿胡乱地在他脸腮上亲来亲去。
你们?军官看一眼诸航,看一眼卓绍华。那年,初见诸航,他怦然心动,曾托诸航的室友表达他的心声,无奈,听说诸航已婚,嫁的是一老头。
那个老头莫非是……
是的,我是诸航的丈夫,王中校。卓绍华拉过帆帆,笑着给了他答案。
4
你们好像很熟稔?卓绍华放缓脚步,配合着诸航的步履。
哪有很熟,一般般啦!诸航牵过帆帆的小手,不敢回头,她到现在都没想起王中校的名字。
不要对他笑得太热情,他老婆也在这,你认识的。
谁?
姚远!
诸航怔了下。
卓绍华的住所在一幢古旧的楼房里,民国时期,这儿是某个专员的公馆。房子倒没什么稀奇,倒是公园很大,园里甚至有秋千架,上面攀满了枯藤。还有一个人工的小池塘,里面养着金鱼。
这个晚上,帆帆和恋儿非常兴奋。唐嫂催了又催,恋儿怎么都不肯去睡,最后,还是帆帆牵着恋儿小手,说去给恋儿画鱼,恋儿才乖乖离开。
画画时,帆帆对躺在床上的恋儿说,妹妹,爸爸不是只属于我和你的,他也属于妈妈,现在,应该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恋儿咬着小指头,那这儿也是我和哥哥的二人世界么?
帆帆搁下画壁,小眉皱起,应该不是吧!
夜色阑珊,雨声呢喃。近二十天的分离,不只是多少个春秋,一场欢爱,犹如烈火,差点把诸航烧得体无完肤。准备了许多甜言蜜语,此时,都属多余。她偎在卓绍华怀中,如玫瑰纵情开放。
我一直在等你!卓绍华的热气拂在耳边,痒痒的,酥酥的。
等我?
哪怕是夫妻,也不是什么话想说就能说的。比如,我非常想你。白天工作忙碌还好,晚上就难以入眠。可是分身无术,自私地让你跑来跑去,我又不忍。于是,只得把思念压下去。有时,就会想着,会不会有一个惊喜,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有没有失望,我终究是一个非常平凡的男子。
诸航鼻子有点发酸,没有,没有,是我笨,不太领会首长的深意。
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为我这般委屈,这般牺牲!
她牺牲什么?委屈什么?诸航来不及相同,这一天,她太累了。
隔天,就遇到了姚远。是姚远特地过来找她的。
雨过天晴,阳光淡淡的,照在身上也不觉暖意。恋儿不怕冷,穿得像只小熊,在院中忙得发掘她的新天地,帆帆在廊下画着秋千架。
真是好笑,我喜欢过的两个男子,都对你情有所钟。姚远自我揶揄。
诸航和姚远算不上熟,因为周师兄,才知道这么个人。不要这么夸张,我姐说我,浑身上下没几个优点的。
爱你的人,不是上级,不是老师,不需要你有什么优点,只要合心意就好。
诸航悻悻地笑,不知如何接话。
我现在很幸福,我和我老公谈不上刻骨铭心,但平平淡淡才是真。其实,我在广州军区工作得很不错,不想两地分居,我才调来南京,一切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