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刀的还是朱瑞,朱瑞动作很快,羊想叫没来得及叫,羊浑身颤抖,刀子差点拔不出来了。朱瑞侧过身子,从伙计手里接过盆子,膝盖一顶,拔出刀子,血也出来了,染红了手,朱瑞在羊身上一抹,手又干净了。好屠夫整个过程是不沾血的,刀子上都没血。剥皮的时候,王卫疆假装帮朱瑞扒羊皮,那只握刀的手放在羊的腿窝里,那里滚烫得跟开水锅一样,朱瑞马上明白了,把自己的手放在那里,好像把铁块放进了炉火,铁块很快会化开的。王卫疆低声说道:“再有五六次就没事了。”
半个月后,就听不到羊的哀号了。
他们去吃饭的时候,朱瑞来招待他们。朱瑞告诉王卫疆:“羊还在流泪。”王卫疆笑而不答。朱瑞就说:“不哭不叫才算真本事。”王卫疆光喝茶不应声。燕子就急了:“你还要羊咋样?”朱瑞就说:“眼睛亮亮的,安详得很,跟水一样,跟菩萨一样。”燕子就在桌子底下踢王卫疆:“你是女人吗,还这么矜持?小心我把你耳朵揪下跟揪树叶一样。”王卫疆就说:“兄弟,你没放过羊嘛,现在去放羊,又不现实。”“没有办不成的事。”“痛快。”燕子拍了朱瑞一把:“这才是咱的好兄弟。”
第六章 刀子1(4)
朱瑞就把下牧场买羊的活揽过来了,还不用车拉,自己把羊吆回来,省了运费,老板当然高兴:“兄弟,让你吃苦啦 。”
“我见不得羊流眼泪,我亲自把它们吆回来,它们就把我认下了,就不淌眼泪了。”
“狗日的是个善人。”老板抽着烟,看着朱瑞的背影,“杀羊的善人,有意思,真他妈有意思。”
朱瑞拎个鞭子,带上现款到乌苏蒙古人的草原买了一群羊,顺便也学会了蒙古人的屠宰方法。草原上的高手杀羊,羊不叫也不哭,正是他所期望的,那种安静祥和的光芒在羊眼睛里一闪一闪,跟刀刃上的光芒碰在一起时,蒙古人的刀就弯下去了。永恒的生命就是从天上投s下来的一束亮光,朱瑞和朱瑞的羊齐刷刷举头看天,天上没有太阳,没有云彩,是纯一色的蓝,跟青色草原没有任何区别了,人和羊继续赶路,也分不清是走在天上还是走在地上。天越来越低,快要覆盖在地上了,朱瑞和羊群在天地之间的那道窄缝里行走着,天弯下来了,朱瑞就摸一下蒙古人送他的弯刀。朱瑞出手大方,蒙古人就喜欢大方慷慨的男人,收了钱,点了羊,当下就把腰里的好刀送给他。他告诉蒙古人,下回还买你的羊,蒙古人就更高兴了。朱瑞和羊群很快就走出了草原。草原与庄稼地之间总有一段荒地,满是沙石杂草而且坑坑洼洼,朱瑞把羊一个一个抱起来,又抱上去,这段路三四公里,折腾了大半天,每只羊差不多抱了五六次,到五公里路口时,人与羊都难解难分了。
朱瑞用蒙古人的方式宰羊,把羊牵出来,牵到后院,按倒在地,当胸一刀划开,刀子就咬在嘴里,双手伸进羊的腑脏,一下子就把内脏拔出来了,朱瑞的动作很快,但还是没有止住羊眼睛里的泪水。朱瑞剥羊皮的动作已经不是刺啦刺啦脱衣服了,而是很庄严地在给羊穿衣服,红光闪闪的剥光皮的羊就像穿了一身红绸缎,大家再也听不到那种扯布一样的声音了,没有声音,一点都没有。朱瑞一丝不苟地工作着,不像弯腰蹲在那里,很像跪在羊跟前,小心翼翼地伺候羊呢。
大家吃着饭小声说:“他就像一个仆人,在伺候王爷呢。”乌鲁木齐来的那些人就用五星级饭店的高级领班来形容朱瑞。不管咋说,朱瑞杀羊是饭馆的一道好景致。老板高兴,老板把兴奋压在心里,脸板得平平的,说得很随意:“这是个杀羊的善人,不是一般人。”大家频频点头,老板不失时机地又加一句:“人家修炼呢,道行深得很。”
第六章 刀子2(1)
燕子就动心了,燕子就跟上朱瑞去了。那是半个月以后,羊杀完了,老板把买羊的活交给朱瑞,郑重其事地宣布,以后买羊的事情朱瑞说了算。朱瑞揣上钱,提上鞭子就到乌苏草原上去了。朱瑞在五公里的沙枣树后边碰到燕子的,朱瑞吓了一跳。
“我步行呢,你跟上不方便。”
“我也步行,我又不让你背。”
他们拦了两次车,一次是拖拉机,到草原上就是牛车了,一个老头赶着,车轮吱吱扭扭,老头告诉他们:“这是天鹅的叫声。”天上真有一群天鹅向南飞去,老头说:“那是从阿尔泰北边来的,遇到海子就下来歇一宿。”
“乌苏有海子吗?”
“不少呢,不大,天鹅待一宿就走了,要是有赛里木湖那么大的海子,要待一个礼拜呢。我年轻的时候,骑上快马,两天两夜就赶到赛里木湖边,参加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我还得过名次呢。不是唱歌,是摔跤,年轻人应该摔跤,人年轻的时候不摔跤可就太对不起长生天了。你们年轻,当然不明白了,那么一身好力气跟珠宝一样藏在你的骨头里,年轻力壮的时候真是金黄季节啊,我们蒙古人把阿尔泰山叫金山,不是因为阿尔泰有金子,阿尔泰的牧场好啊,牲畜和人在那个地方就像到了天堂一样。”
燕子用肘捅朱瑞:“听见没有,那才是天堂。”
老人告诉他们:“大地上只有一个天堂,《江格尔》里所唱的宝木巴圣地就是金色的阿尔泰。明白吗,金色的阿尔泰,难道还有例外?”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