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接受了他的批评教育。我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格格。
就这样一路走过了山东,就要进入江苏了。
运河我常常走,这样坐着漂亮的木头船还是第一次。我看着不远处的南京,就觉得开心。南京往南就是镇江,然后是扬州,常州,苏州,无锡。这些美丽的城市啊。
我就要看见我的家乡了。
“在看什么?”他站在我身后问。
“回四爷的话,在看南京。”我说。
“江苏是个好地方啊。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问。
“奴婢不知道。”我说。我强压住自己的冲动。我怎么会不了解江苏。南京的紫金山,栖霞寺,镇江的金山寺,中泠泉,扬州的瘦西湖,还有太湖,各色园林真是看也看不尽的啊。
“噢。我听说镇江有座寺庙。很是壮观。到时候少不得要搓撺着皇阿玛去看一看。”他微笑着说。
我的心跳都快了起来,却还是要平静的说:“奴婢也正好跟着四爷开开眼界了。真是修来的福气了。”
我又要见到那座我常常梦见的园林了。
镇江的钱先生
在南京停了几天,我们到了镇江。
下晚的时候,船就停在离渡头不远的水域。来接驾的官员跪了一地都是,但康熙连面也没露。他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样冗长乏味的官场排场。老三代为接见了官员。
等到人群散去的差不多的时候,我走出了船舱,夕阳正敛去最后一丝光彩。江面清澈安静。这就是我三百年前的家乡啊。比我那个时候美多了。
“京杭大运河和长江在镇江汇合。每年经这里漕运到各地的粮食占全国的四分之一。”我的丈夫看着江面眼里闪着特别的光彩,说。
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地雄吴楚东南会,水接荆扬上下游。这是元朝的一个诗人在甘露寺多景楼上的赞美。
我微微侧着脸看着他的表情——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陶醉和渴慕。我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能在所有的皇子中头角峥嵘,最终获得胜利了。因为只有他才会带着如欣赏情人般的表情观赏他的帝国。只有他真正把这一切都当作是自己的。别人争的是紫禁城里的那个宝座,他要的,却是这一片大好江山,好让他横扫六合,气吞八荒,真真正正遇水为龙。
“怎么不说话了?”他忽然转过头来问我。
我微笑着说:“这是皇上的江山啊,看的人激情澎湃。”
他点点头,带出一丝自信的微笑,不再言语。却不知道我这一句皇上,是提前叫他的。
“不如下去走走吧。”他忽然对我说,刚才狂热的表情消失了,带着一点愉快的兴致勃勃。
我早就不会再扫他的兴了,再说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想再在我的家乡走一走,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镇江的风物了。
我们乘了一只小船,在西津古渡上了岸。(西津古渡原名金陵津渡,始建于六朝,兴盛于宋元,有千年历史,至今仍然存在,曾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文化遗产保护优秀奖,大家去镇江可以去看一看,是极有风味的老街)
“这古渡恐怕有八百年了吧。”他挽了我的手,沿着西津走着,看着江上的点点灯火,发起了怀古之思。
我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古渡——原来我在三百年前看到的和三百年后看到的是如此不同,周围没有了小区住宅,只有江枫渔火,竟是如此古朴自然。
“是啊,”我已经不太习惯和他这样亲密了,“这是六朝时候建的吧,健康(南京)在六朝时候做首都,镇江也就兴盛起来了。”
他捉住我的手,整个包裹起来,他的手心很温暖。我也没有挣扎。
“这三月底,晚上还是有些凉的,”他从容的说,“张祜似乎有首诗是写这里的,我记得不大清楚了,你可知道?开头好象是小山楼什么的。”
我笑了起来:“爷也有记不住的时候?是考较我的吧。那首诗是这样的,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
他微微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远处,说:“这诗,写的是一点也不错啊。”
我们顺着人群,走到了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茶肆酒楼到了晚上还是灯火通明。他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正要走时,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声喊:“老四,老四,过来。”
原来是老四的老爸,难怪喊的那么肆无忌惮。
康熙身边还有一个年轻人,斯文儒雅的样子。听老四招呼他为“张公子”,我才猜到他可能是张英宰相的儿子,张廷玉。果然没错。人多的地方又不好见礼,一个外臣,一个家眷,一对父子,这真是奇异的组合。
“我还正嫌和衡臣两个人不够热闹,正好就撞见你了。好的很,巧的很。”康熙高兴的说,和他儿子喜静的脾气不同,康熙是越热闹越开心。
做儿子的不敢让老子不开心,只好陪着康熙继续逛。
“阿玛出来,只带衡臣一个文臣,不太谨慎吧?”胤禛低声说,头上已经细细的冒出汗。
康熙一乐,说:“你也是皇孙贵胄,出来只带一个女人,岂不是更不谨慎?放心好了,我只是叫他们都别让我看见罢了。”
他又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说:“别那么多礼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