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宁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广播里却再次催促登机，钟广颜也站在不远处焦急地看着她。她只得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那我先上飞机，到了b市再联系。”
两个小时的飞机，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唐嘉宁完全没有睡意。她像是得了强迫症一样，脑子里不断回忆起那天下午的情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恐惧的感觉居然还那么真实，好像就发生在刚才一样。
雷厉风行的钟广颜安排好了所有的行程，她陪对方吃饭、考察对方规模、和对方谈判协议条款。
连轴转了两天，项目却丝毫没有进展。她来的时候，项目卡在预付款部分，现在还是卡在这里。对方一副完全吃定了的样子，让唐嘉宁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谈判能力太差导致的。
“汪叔，你看这个项目还有转寰的余地吗？”唐嘉宁给汪建臣挂了电话。
“这个项目就是因为风险大，所以你父亲才一直搁置着。投资两个多亿还只是建场地和买设备，另外涉及的原材料和人工的投入更是数目惊人。”汪建臣陈述着事实。
“所以万一中间出了差池，这部分亏损会立刻引起连锁反应，集团现金流就会断，是不是？”唐嘉宁这段时间也不是白学的，多少摸清了些门道。
汪建臣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但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嘛。况且，嘉宁你现在骑虎难下，想要替你父亲坐稳这个位置，这个项目必须得拿下来。”
“为什么？”唐嘉宁不理解。只是一个订单，就算金额大，放弃了不过就是少赚些，也不至于这样危言耸听。
“你知道去年为什么会有那场股权战争吗？现在的股东，看的都是增长率，而不是你的保有率。如果今年的业绩没有增长，很多股东就会减持套现，看空公司。那新一次股权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唐嘉宁听着，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
“你在董事会还没站稳，第一个报告如果不好看，很容易被人推下水。”
“那我只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吗？”唐嘉宁更蒙圈了，“可是我们的现金流缺口很大。”
“这次去只是让你去打个头阵，并不是要立马做决定。其他细节可以回来商量着做，你也不要压力太大了。”
挂上电话，唐嘉宁觉得自己放佛置身于一个商业战场，处处危机四伏，刀光剑影。她这样的花拳绣腿，哪里经得住一场场血雨腥风。就仅仅是被汪建臣点破了处境，她已然感觉到肩头上有千斤的大山压着，喘不过气。
她想起了沈纪行刚创业那会儿，哪天回来不是一身疲惫，好像在外面受了多大的酷刑似得。但只要回到家，却还有精力去哄她，逗她开心。
记得有一次她见他立在窗前，拿着酒瓶，眸色阴郁，便问他：“每次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遇到困难了。”她嘟着嘴，“你从来都不跟我说。”
他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如果我还能这样淡定的站着喝酒，说明事情都还不是太糟糕。当然也不必拿来让你担心。”
她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他俯下身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说：“这些就不用你操心啦~赚钱养家我负责，你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想到这里，唐嘉宁又不免对自己摇摇头。其实还是自己道行太浅，试想哪个成功人士不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往上爬的呢？不过现在想来，那时候沈纪行应该也是真心对她好的。
不由地，她又想到了时东。
大学读到一半的时候发生那样的事情而离开，多年后还能衣锦还乡。
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可他从未提起过。
多少所谓的成功人士，总爱对着媒体大肆宣扬自己传奇的创业经历，把登山时的辛酸苦楚添油加醋到面目全非，吓跑了多少山脚下的人。
可他时东从来没有，他低调地把一切都归结为机遇。大约再也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的那些日子，就连自己也从来没有问起过。
她有些心疼起来，脑海中浮现了那天机场的画面，他的眼眸那么深邃，藏着悲伤。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时东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