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人显然是熟客了,正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邻桌的一个中年男人笑嘻嘻的问:“你们也是听了风雨楼的名声来的,他们说今天可是有肥羊呢。你们预备押那只羊啊。”正说着一个伙计样子的人端着个盘子进来里面放着红蓝两色签子,那些客人们纷纷拿出来银子有人押红色的,有人押蓝色的。原来这里不是吃饭的,是个赌场。顾直很是好奇,其实在京城那段日子,顾直被靖王拉着也是见识了不少纨绔子弟的玩法。但是这个样子的赌场还是第一次见呢。
难道是等一会看斗羊?顾直好奇的问边上的人,谁知边上的人嗤笑一声:“就要开始了,你且等着看吧。”说着底下锣声一响,一个壮汉上来对着四周作揖:“各位雅静,第一场开始了。”说着一阵犬吠,只见着一个小厮牵着一条毛色油光,好像是小牛犊一样的大狗上来。原来是斗犬的,顾直一向不喜欢这样血腥的场面,就要起什么。谁知边上的那桌子客人拉着顾直说:“既然来了你就开开眼,我看你不像是做生意的客商倒是想个读书人。这个也就是风雨楼有这么刺激的东西,就算是在京城也没这个呢。等一会羊就上来了。”说着那个人嘿嘿一笑,十分猥琐。
忽然底下一阵骚动,一个女孩子被拉上来。那只狗见着女孩子顿时眼睛发红,对着她不住的吠叫着,露出锋利的牙齿。“这只肥羊不错,上次那个肥羊一点也好玩,一上来就给吓晕了,结果——就看见狗吃人了。希望这个小妞能坚持的久一点。”边上的客人兴致勃勃的指点着。顾直一下子明白了,他们是叫那些无辜的女孩子和凶恶的大狗互相搏杀,他们押胜负取乐的。
“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吗?难道衙门就不管?”钱师爷饶是在官场打滚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他的话被边上的客人听见了,那个人忙着对钱师爷说:“你不知道么,这附近十几个村镇都是甄家的田地。这风雨楼就是他们家的生意。一般人谁敢这样干?你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话要小心。你可知道,惹恼了这里的闫爷,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这个取乐的法子就是闫爷想出来的。”
顾直对着那个人拱手道:人,要去浙江的,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事情。多谢大哥提醒。只是你刚才说这里全是甄家的田地,怎么那个闫爷这样厉害,难道甄家不管吗?”
“这个闫爷就是甄家的庄头。这方圆一百里都是归了他管呢。那些庄子上干活的,生死全在闫爷手上捏着。其实说白了,那些女孩子都是庄子上的。有些是犯了错被府里撵出来的,有些是庄子上干活的,犯了错就拿着女儿出来认罚的。”那个客人拿着下巴指着楼下一个胖嘟嘟的中年男人说:“这个便是闫爷了。”
顾直顺着那个人的指点看过去,就见着台底下坐着个遍身绸缎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倒是没想象的凶神恶煞,反而是总带着笑容,看起来很随和的一个人。他正拿着个紫砂壶,翘着脚坐着,台上那个女孩子哪里还有力气和恶狗搏杀,很快的就被扑倒在地上。在场的人都眼镜猩红,兴奋地大叫着。忽然顾直看见了一个跪在闫爷身边的人影顿时僵住了。
那个人,就是烧成灰顾直也认得出来,那个人就是以前的兵部武库司掌固季祥!就是这个小小的掌固,站出来指证顾直的父亲顾恺亏空了巨额军饷,叫顾家彻底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当年顾直记得很清楚,自己在父亲的书房玩耍,兵部的人来汇报军饷的事情。那个来汇报的人正是季祥,他对顾恺说的账目和后来变成顾恺罪证的账目完全不同。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多人和事都变了。但是顾直一直记着季祥的脸上有一块红彤彤的胎记,那块胎记就像是他的脸上被扇一巴掌,在左脸上明晃晃的挂着。
没想到当年那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掌固季祥竟然一身破败,正跪在闫爷的脚边上,苦苦哀求着什么。看样子他沦落成了甄家庄园上的奴隶了?记得林如海和他说过,他曾经悄悄地叫人去寻找过那个当年出头诬告顾恺的人。谁知季祥早就不在兵部当差了。据说在顾恺的事情出来之后,季祥就升官了。被派到了大同做个清闲的小官。谁知他在路上遇到了土匪,一家人都遇害了。
本来应该死去的人竟然出现在顾直眼前。顾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东家怎么了。这个地方实在是血腥气太重了,我们还是出去吧。”台上那个女孩子已经被恶狗撕咬的不成样子,面对着珍馐美味和美酒佳酿,。钱师爷根本没胃口。他看着顾直脸色苍白以为他也是受不住了。
顾直摆摆手,示意钱师爷留下来,他一个人悄悄的下楼,正听见季祥的声音:“求求闫爷,我就一个女儿了,我愿意做牛做马,求闫爷开恩放了她。”原来血腥厮杀刚开始,台底下几个女孩子正被捆绑在哪里等着上场呢。
“你还以为是在京城做官吗?要不是你惹恼了老爷,怎么会落到今天的田地?你那个丫头长得那个样子,做粗使丫头都没人要。也只能拿来喂狗了!庄子上养她这些年,怎么不该为主子出力赚钱吗?看在你平常还算是老实的份上,要是谁肯出钱买了那个丫头去,我就不叫她上场了。反正上去也没什么看头!”闫爷轻蔑的对着季祥狠狠地吐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