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卯时了,本老爷该上堂了!”
每天卯时,济南府所属的官吏们必须准时在衙门里集合,听候夏知府训令,“点卯”之词大概源自于此吧?当夏老爷戴着眼罩登上衙门大堂、来到办公的案几前时,只见自己的下属:经历、知事、照磨、简较、主簿、典史、驿丞、仓官、巡简,镇抚、僧纲、道纪、医学、阴阳,……,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足足有五、六十位文武官员,齐聚堂前,随时听候夏老爷的调遣。
“唉,”夏老爷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本老爷在济南俨然就是小皇帝一个啊,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呼风唤雨,想教训谁就可以教训谁,想打谁就打谁,这绝对不是夏知府自己吹牛皮啊!然而,如此一个统管数百万人的官老爷,却奈何不了一个小婆娘!
夏老爷瞅着众人感慨万分,堂下的官吏们望着上司也是各有所思:怎么,如此高官,却是个惧内的懦夫?
“嗯,嗯,嗯,”夏老爷圆瞪着一只独眼,透过灰蒙蒙的晨光,似乎看出了文武众官的表情,人在尴尬时,神经总是最敏感的。望着那一副副复杂的、多是饱含讥讪的表情,夏老爷好不恼火:他妈的,笑话本老爷干么?难道,你们就不惧内、就不怕老婆么?我死也不肯相信,下边站着的这数十名官员,就没有挨过老婆拳头的?见鬼!于是,夏老爷干咳了数声,企图打破这令自己难堪的局面:
“今天,本府在处理公务之前,想向大家请教一个问题!”
“老爷有何吩咐,”众官异口同声作答:
“尽管说吧!”
得到众官肯定的回答,夏老爷灰蒙蒙的面庞绽开一丝 狡诘的微笑,顽皮地问文武官员道:
“请大家说实话,你们当中,都谁怕老婆啊?”
“啊——!”
听了夏知府的问话,众官无不愕然,而夏向贤则板着面孔,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啊什么啊,我是认真的,你们必须如实作答,不得欺心,欺心就是欺骗神灵,你的话是真是假,三尺神明在你的头上,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从一个人的言行,便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德,为官者,尤其要坦诚!”
“是,”众官俯首道:
“下官一定如实作答!”
“那便好!”夏老爷手指着大堂的东侧道:
“大家一一作答,太麻烦了,也浪费时间,咱们还是简单点吧,凡是惧内的,都主动自觉地站到东边来,凡是不怕老婆的,都站到西边去,嗯,”说到此,夏老爷主动走下堂来,站在大堂的东侧:
“从我开始,我坦然,我怕老婆,所以,我第一个站到东侧来!”
“不怕大家笑话,本人也惧内!嘿嘿,”看见知府大人如此坦然地站在了大堂东侧,有那八面伶珑、左右逢源之人,最善于察颜观色、奉承上司之人,连想也没想,嘻皮笑脸地站到了夏知府的身旁,于是,其它官员纷纷效法之:
“俺也怕老婆,俺天天被老婆打屁股!”
“俺老婆不打屁股,特别喜欢揪俺胡子!”
“……”
一时间,大堂东侧的官员越聚越多,夏老爷难堪而又尴尬的心境多少缓解了一些,心中嘟哝道:乖乖,原来这么多人怕老婆啊?我还以为就我自己惧内呐!想到此,夏知府用独眼悄悄向地西侧瞄去,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不惧内,不怕老婆。但见西侧大厅稀稀落落地伫立着四个人,他们分别是:和尚、道人、主簿、典史!夏老爷咧嘴笑了:和尚和道人当然不会怕老婆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老婆啊!好奇心令夏老爷走向另外两个不惧内的官吏:主簿、典史!
“请告诉本府,”夏老爷首先问主薄道:
“你因何不怕老婆啊?”
“禀老爷!”主薄答道:
“下官是自己来任上的,老婆留在乡下了!所以不怕老婆!”
“你呢?”夏老爷又转向典史:
“你因何不怕老婆啊?”
“禀老爷!”典史答道:
“下官的老婆去世多年,至今尚未续弦,所以没有老婆可怕!”
“哈哈哈,”两个官吏的回答引得满堂大笑,如此一来,夏老爷满腹的尴尬,即刻随着朗朗的笑声,飞向九宵云外去了。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话说文武众官正自嘲地、开怀地大笑着,府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有衙役传道:
“禀老爷,德州县丞押送来一个人犯,现在衙门外等候老爷批斩!”
“安静,安静,大家请安静!”
听说有公干来到,夏知府急忙走回到案几前,坐在知府的大交椅上,手拍惊堂木道:
“静一静,大家不要扯蛋了,传令,把人犯带上来!”
“是!”众衙役拎着大木棍子一路小步地来到大堂上,分左右排开,当县丞将人犯押进府门时,众衙役仰着脖子,装腔作势地嚷道:
“威——武!”
“哦,还是个女犯呢!”众官扭头向外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女犯手腕上带着沉重的枷锁,脚踝上扣着铁链,在两个县吏的喝令声中,吃力地走进大堂,其中一个县吏手掌按住女犯人的肩膀:
“见了知府老爷,还不快快跪下!”
德州县丞拜过了夏知府,然后,将一纸文书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夏老爷的手中,夏向贤接文在手,用一只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