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这是?」
「今晚我与方丈论法的时候,有僧人来报说是在山门外听到婴啼,开门查看
,就见这个襁褓被弃在槛外,于是抱了进来,我见这女婴慧美可人,想你我夫妻
为求子而来,莫非这正是天赐祥兆,故此跟方丈要了过来抚养。」
梅娘早将女婴接了过来,只见蓝花棉被中的小人粉团般可爱,一腔慈母之心
顿起,心生怜爱,再听丈夫这么一说,暗了心事,竟然大喜过望,不由得抱着
女婴冲西方拜了几拜,「不知相公可曾查看过襁褓?她随身可有信物?有没有名
字?」
谢襄摇了摇头,强抑制住心中的涩楚,幻出振奋的欢容,「没有名姓,既做
了你我的女儿,少不得要给她起个名字,都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在扬州
,就叫她明月好了,我们谢家的明月!」
玉洁玲珑的小足踩着一对鹅黄的凤头履,纤细的脚踝从松散着的裤腿下露出
来,凤头上缀着两枚如弹似丸的浦珠子,明闪闪的燿动跳脱,那小足勾着个圆
熘熘的物事踢搭蹬捻,却是个正重十二两凑成十分园的香皮蹴球。
一只五彩斑斓的狸猫虎视眈眈的看着那小足上的蹴球,跃跃欲试揉身飞扑,
可每每将要扑倒的时候,就被那小足又粘了回去,反倒引得小足的人娇笑连连
。
转乾坤偶现芙蓉面,燕归巢又把蛮腰闪,斜插花险碎水晶盘,风摆荷香起茜
窗边。
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就听门外脚步声响起,那小足一慌,慌中错了力道
歪了方向,一式拐子流星竟连履带球齐齐飞向门边,狸猫看的真切,俊眼圆瞪,
飞身追了上去,真是星赶月月飞星,好巧不巧齐齐落入来人怀里。
谢襄一进门,迎面就飞来一连串的物事,不由退后两步,定睛一看,一个蹴
球,一只小巧的凤头履,还有一个狸猫,那猫见势不妙跐熘熘了下来躲回小人
身后。
谢襄不由怒从中烧,前两年留起的两缕小胡子都跟着一翘一翘,显见的是真
的怒了。
「明月,你给我过来!」
谢明月磨磨蹭蹭吃吃艾艾的挪了过来,过来也不怎的害怕,站在谢襄的跟前
,歪着小脸,咬着唇,竟还笑嘻嘻的眉眼弯弯。
那小脸已然渐长渐开,眉眼如画,一日比一日清晰,就连眉间的一点朱砂痣
也益发圆润,梳着个双鬟髻,缀着一串桃花铃。
如果不看她那只赤着的小足趾头在雪白的太华毡里碾个不停,也不看那一脸
没我啥事的无赖模样,还是很像观音跟前的玉女的。
谢襄见她娇憨的模样怒气不由消了几分,哼了一声,「我走之前给你布置的
功课你用心了没有?」
明月见他神色松动,早就粘了上来,勾住谢襄的臂腕,讨好道,「爹爹,你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爹爹,月儿好想你!爹爹,你给月儿带没带礼物?」
一迭声的撒起娇来。
「咳咳,小赖皮,站好,爹爹问你功课呢,别想蒙溷过关!」
谢襄似笑非笑的拿起那只蹴球,「若是没有长进,二罪并罚,这个月你就不
要想出门了!」
明月跺跺脚,眼珠咕噜噜转了几转,绽开个笑花,「爹爹,月儿新学了一首
词,背给爹爹听好不好?」
也不待谢襄言语,径自娇声稚气的背诵,一边背一边偷觑谢襄的神色:「斜
插,杏花,当一幅横披画。毛诗中谁道鼠无牙?却怎生咬倒了金瓶架?水流向床
头,春拖在墙下。这情理宁甘罢!那里去告他,那里去诉他,也只细数着猫儿
骂。」
「爹爹,都是锦团调皮,竟然惹恼了爹爹,待月儿审它!锦团,你玩球也就
罢了,怎么能扑到爹爹身上!」
明月绷着小脸,小手指若有其事的点点那只唤作锦团的狸猫,偏那猫儿也会
凑趣,竟然俯首领训,两只尖耳耷拉下来,喵呜一声,意似求饶。
饶是谢襄满腹的怒气此刻也被这一人一猫逗得噗嗤一笑,再不能绷起脸来。
明月见爹爹笑了出来,胆子更大,纽股糖般的缠了过去,「爹,你看祸是锦
团闯的,月儿已经骂了它,它也知错了,我们就饶了它罢!这事就再不提了!你
看,你走了这么许久,女儿还会自己背诗给爹爹听,是不是有赏啊?要不,过两
天的上巳节,你带月儿一起去赴宴好不好?我听娘说了,两淮督转盐运使送来一
张帖子,说是什么山水窟,这名听着好奇怪,你带月儿去瞧瞧好不好嘛?」
谢襄看着这张慧黠灵动的笑颜不觉竟慢慢的与另外一张重起来,心里勐地
一恸,随即听到明月的歪缠,眉头一聚,摆出严父的模样,「胡闹,那流觞宴大
人们有正事商议,岂是你个女孩子家嬉笑的去处!」
明月听这话不由嘟起嫩嫩的小嘴,闷闷不喜,谢襄见她不乐不由又哄了起来
,「好了,爹的乖乖,爹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一对小丫头,你看喜不喜欢?」
明月瞪圆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一对小丫头。
这对小姐妹是谢襄归途凑巧从拐子手里救下的。
只因她们说不清楚自己的父母家乡,无处可送,再则两小嘤嘤哀求收留,又
想起明月也无一般大小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