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寒自知捏住了赵辛的把柄,咄咄逼人地反问:“你说呢?我和徐以则一样吗?哦对,你怎么不去找徐以则给你弄名额?现在他才是你老板啊。”
赵辛沉默几秒,说:“因为我需要保密,这事儿我不想让徐以则参与。”
徐以寒昧着良心提醒:“本来就是匿名写作。”
“得了吧,你们那点算盘,”赵辛说,“匿名只是个噱头,作者们只要写了文,就迟早会被读者认出来。如果真的能从头到尾保持匿名,这比赛的热度起码会减少一半。而你们要的,不就是粉丝乱战的效果么?并且,我猜,参赛的作者们应该都知道彼此是谁吧。”
徐以寒笑了:“挺机灵啊。那你的意思是,你要让大家一直都不知道你是谁?可你的读者也会通过文字认出来你啊。”
“我会改变文风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其他作者问起来……你不要说是我。”
徐以寒来了兴致:“干嘛跟做贼似的?怎么,又想要奖金,又不想坏了你严肃文学作者的美誉啊?”
赵辛叹气:“你别笑话我了,我是真的……这件事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回武汉,我们可以当面说。”
“行吧,那你记住了,我的条件。”
“好,说到做到。”
挂掉电话,徐以寒停下脚步,细细回味起赵辛的话。
豪盛确实也是徐家的——前年老徐收购了豪盛,交给徐以则管理。徐以则是徐以寒的大哥,同样地,同父异母。想到这些,徐以寒忍不住觉得老徐也挺搞笑,他这一辈子不停地结婚离婚,四个孩子四个妈,貌合心不合。当然也许老徐并不在意子辈之间的关系如何,但他在意什么,徐以寒也不知道。
这次赵辛也真有意思,徐以寒从小就认识赵辛,赵辛一向是个干脆果决、说一不二的人,之前他说不参赛,徐以寒劝了很久,也依旧不参赛。
怎么就突然变卦了,还要求向其他参赛作者匿名?其他参赛作者——对了,罐头带鱼。今天下午已经有编辑来问这事儿怎么处理,毕竟罐头带鱼是他们内定的参赛选手,这个节骨眼闹出“抄袭”的嘴仗,实在不怎么好看。徐以寒倒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高兴:撕逼么?好啊,正好给他们的比赛炒炒热度。这年头,有热度才能吸引眼球,才能赚钱——至于热度是怎么来的,恕他直言,谁在意谁是傻子。
难道赵辛是因为罐头带鱼才参赛?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徐以寒越想越兴奋,心说后天回武汉给老徐过生日,一定要逮住赵辛问个清楚。如果能借他俩炒作一把,就更好了。
想到这些,徐以寒那点调情被打断的怒气也没有了,他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边打电话边走路,已经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脚边是一条窄窄的马路,路两旁都是弄堂,前方不远处挤满小摊小车,卖灌汤包的,卖橙子的,卖烧腊的……是个小小的菜市场。
徐以寒突然有点儿饿,走到卖灌汤包的小摊前,问:“阿姨,包子怎么卖啊?”
“包儿涩块情以笼,以笼掰个。(包子十块钱一笼,一笼八个。)”
“什么?”
“以笼掰个!”
“……”
徐以寒实在听不懂她的话,刚想放弃询问直接要上两笼,肩膀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以寒?”
徐以寒扭头,愣一下,然后笑了:“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邓远的目光闪了闪,像有些不好意思:“我就住这边。”和微信里一样,没有否认徐以寒叫他“姐姐”。
买好灌汤包,徐以寒和邓远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灌汤包的味道很好,但包子皮比武汉灌汤包稍厚一些。徐以寒咬一口小小的包子,汤水瞬间涌进口腔,鲜香十足。
“还不错吧?”邓远问。
“好吃,就是那个阿姨说上海话,我实在听不懂。”
“不是上海话,她是泰州的,江苏泰州。”
“噢……”
徐以寒侧脸打量邓远,邓远留着略长的短发,耳朵被遮住了,只露出一个白生生的、圆润的耳垂。今天他没穿外卖服,而是穿了件咖啡色灯芯绒外套,牛角扣,窄窄的圆领,衬得他的脸有些稚气。他下身穿一条白色棉质运动裤,阔腿,走起路来一双白色帆布鞋半隐半现。
徐以寒问:“你在这边住多久了?”
“两年了。”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13年,”邓远笑笑,“之前住得更偏一些。”
徐以寒暗自计算,邓远大他五岁,2013年时应该是26岁。他26岁来上海,那26岁之前呢?
徐以寒在邓村住了一年,从11岁到12岁。后来老徐和邓秀丽离婚,他被判给老徐。那时老徐的事业重心从武汉转移到深圳,他便在深圳读了三年私立初中,16岁去英国读高中。高中两年,大学本科三年,21岁他大学毕业,gap year两年环游世界,又回英国读两年硕士,然后回国。
从12岁到25岁,其间十三年,徐以寒没回过荆州,甚至连回湖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徐以寒忽然有些好奇,这十三年,邓远都在做什么?
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女孩子气,那么腼腆、柔和、温顺。
徐以寒好奇,但没有问。十三年实在太长了。
徐以寒停下脚步:“就到这里吧,我打个车回去了。”
邓远点头:“这边路窄,不好打车,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