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藏起来?
哈哈哈,慕容柔你也是够可以的,这是什么昏招!老人稳稳踏出一步,啪嚓
一声踩在枯黄的草叶之上,从这里开始,便已进入佛血邪能的影响范围,然而他
周身皆无异样,没有那种血枯气虚到了极处的骇人之感。
(逄宫所言,果然无虚!)
身为四极明府的最高权领、天下公认的巧匠之首,「数圣」逄宫不是那种靠
嘴皮子办事的脾性。他带来了所有能找到的文献抄本——当然只取相关的那一页
——按照推断的思路,条理分明地排放在客栈厢房里,从桌椅几凳一路排到地下,
殷横野只能坐于床榻,差点连搁脚的地方也没有。
这里头半数以上的经籍他都读过,确定非是逄宫伪造,而里也有
语意模煳但看似有关的记载,但天下间拥有这部奇书的四个地方,殷横野非常确
定其中不包括覆笥山四极明府,逄宫不可能看过;一明一暗两相核实,知其结论
应可相信。
「还有这玩意,我觉得应该亲自来一趟向你说明。」逄宫打开了一只不到一
尺见方的乌檀木盒。殷横野心底一沉,光是体积,盒中能容就与他订制的东西天
差地远,这可不是四极明府应该犯的错。逄宫倒是自信满满,一脸的不在乎:
「你要不肯付钱,我也能理解,回头我给你重新做一副,不收你钱,当是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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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盒里取出一只金属弯弧,转得几转,蓦听啪嚓几声清脆细响,一个直径
不到两尺、浑天仪似的镂空机械,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榻上。此物的外形殷横野相
当熟悉,因为就跟他交给逄宫的图纸大致相同,除了细部有些出入,最大的问题
就是尺寸。
直径不足两尺的秘穹,没法绑人上去,连大点的狗都不行,充其量只能拿来
炮制猫尸。
殷横野彷彿要按捺怒气似的,信手转了转镂空球内的周天圆轨,灵光闪现,
忽明白逄宫做的是什么修改。「把人绑上去委实太傻,干嘛这么费劲?我山上有
个专门研究心识控制的中大夫,他说你那图是蛮干,纯粹整人而已,还没整到点
子上;不如缩小尺寸,固定在肩膀上,周天轨道绕着头转,效果一样。」
早知四极明府有这等匠艺,他该放下心防,直接让他们研究刀尸炮制的技术,
也不致落后高柳蝉这许多!
殷横野不但收下此盒,还爽快付了两倍的银票,当然是让逄宫许下保修精进
的承诺——四极明府很早以前便已自成系统,不受儒脉管辖,只是文气相承,对
承接这些儒门先进的单子是很有些礼遇的,如价格优惠、订单插队、保修免费等,
殷横野不敢以下属目之,与逄宫一向是以平辈交游。
但这个秘穹的改造委实令他印象深刻,不得不重新审视与四极明府的合作。
况且此番逄宫不请自来,恰有一事交他去办,不作第二人想。
「我想借大工正之慧眼为我鉴定一处,是否有埋藏佛血的可能。」
逄宫花了几天勘查现地,最后领着他来做结论时,又绕着整座宅邸,来来回
回瞧上大半个时辰,搜集各种枯草鼠尸反覆复查,才道:「如果要个准信,我可
从山上拉一个团队来,半个月内给你九成九的把握。」
殷横野强抑不耐,和声道:「若以大工正看,却有几成把握?」
「撑死八成。」逄宫一扔枯草,拍了拍手掌。「要靠人为弄成这么一片凄惨
景况,便由我覆笥山接单,那也得要拉个团队才行,没十天半个月还办不了,膳
宿另计,不保证复原。哪个吃撑了干这种事?」
看来……就是这里了。送走逄宫后,殷横野半刻也不耽搁,以「分光化影」
掠回庄外,确认所携刀魄确实能抵挡邪能,一步步踏入淼无生机的枯草圈内,眼
看紧闭的庄门已近在眼前,而体内真气依然运行无阻,全不同于当日夜袭啸扬堡
时。
夺得佛血,慕容柔便形同操之在手。
此人不能以生死荣辱相胁,天佛血绝强的杀伤力却能轻易毁去他苦心经营的
一切;相较之下,萧谏纸的性命简直无足轻重。取走天佛血之后,殷横野自信能
以一纸书信,迫得慕容柔转变立场,替纷乱东海多时的妖金事件做出明智的决断。
立于船头的逄宫袒着牛蛙般的黝黑大肚皮,肥短的手指随意圈着粗浓的胸毛,
微眯起细眼,任水风吹得葛衫猎猎作响。做为府中诸人的表率,曾功亮在出差费
上是相当循名责实的,只雇了艘寒碜的小舢舨,毫无排场可言。
小船并未顺流驶往水港,梢公撑入一团诡异的浓雾之中,顿时分不清南北,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好不容易前方白茫稍褪,露出一个小小的码头,一名身
材颀长、乌鬓飘飘,穿着一种很难形容的、似青似绿又带点鹅黄,如覆湖水波光
的颜色的翩翩佳公子,背着一具琴站在码头上,简直像是从图画里走出的仙人。
梢公吓得半死,别说没见过忒好看的男人,他在附近撑了十多年的船,也没
见有这处码头,怕不是遇上狐仙!赶紧装作没看见,死命往前撑;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