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木来回走到第六圈的时候,谢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说柳木老道,你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主意?”
柳木长叹了口气停了下来,苦笑道:“没有。”柳木一向不喜多言,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他走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阿弥陀佛,”知无大师一宣佛号,道:“今日我们六大掌门齐聚于此,难道竟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么?”
“能有什么办法?我‘不了门’是断然不会出手的。”不了门主黄十三放下茶碗,慢慢说道。
柳木道:“难道竟要由得他胡来么?”
“管他的,反正恩将仇报之事,我战云也是决计不做的。”
“阿弥陀佛,萧虚度在当年彼岸崖一战确实为我六大门得以再次传承影响深重,然而萧虚度是萧虚度,萧凌风是萧凌风。”
谢生道:“我不管谁是谁,我只知道萧凌风是萧虚度的儿子。萧虚度当年彼岸崖一战力战而殁,盛无涯才带领魔教退却,我六大门派方得以苟延残喘。萧虚度临终之时,萧凌风尚且年少轻狂,若不是我六大门忙于重建,疏于照顾,萧凌风断然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知无老和尚,你释迦一门讲究的因果循环大抵就是这样吧?”
知无长叹一声:“谢施主所言甚是。然而萧凌风杀孽颇深渐成武林祸患,我六大门若不出手惩治,武林之中少有人是其对手。我们若不出手,岂不是叫武林耻笑?”
战云哼了一声道:“恩将仇报难道就不会叫人耻笑了么?”
谢生道:“莫说武林之中少有人是其对手,就是我们之中任何一个对阵其锋,恐怕也无必胜把握,这小子还真是练武奇才,可惜了……”
“或许,有个人能够替我们一战?”一直没有发言的方正终于开口。
知无沉吟道:“当今武林还有谁……”蓦地眼前一亮,“你说的莫不是他?”
方正道:“就是他。”
谢生道:“可是据传此人已经归隐江湖了,你有把握请得动他出山?”
方正叹了口气道:“谁又能真正退出江湖,他只不过是逃避而已。”
雾还未散尽,朦胧的阳光照进林中更显朦胧。
楚欢歌现在就在这样的朦胧里,让她的美也显得有些朦胧。
她望着朦胧的雾中那所在雾中也显得有些许朦胧的小屋,先前急切的脚步终于变得迟疑。
“若然他知道这次来我依旧是为了萧凌风,他会不会生气难过?”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一个声音从屋中传来。许是许久没有听见,那声音竟也如这雾一样有朦胧之感了,只是一样的温柔平和,一如当年他说话的语调。
仿佛是受到了鼓舞,楚欢歌再不犹疑,大步踏入,才入得小院,便听见鸡鸣声四起,不由哑然:“这阿洛也真是的,没事养这么多鸡干嘛?”边摇头边推了门。
小屋之内还有些暗,大概是光线还未照射至此,楚欢歌擦擦眼睛,方才看清屋内光景。陈设极是简单,跟一般农户几乎没有区别,唯一突兀的便是挂在墙上的剑,许是挂得太久,大半都被烟给熏黑了。
楚欢歌不由笑道:“阿洛,你既然已退出,还留着剑做什么?”
那在灶前烧火的男子转过身来,微笑道:“留个纪念吧,好歹他也曾伴我走过不少的年华。”
楚欢歌道:“那倒不如送给我吧。”
男子忽而叹了口气,道:“欢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话绕弯弯了?”
楚欢歌敛住笑意,轻声道:“他们来找过你了,而你也答应了,是么?”
男子不说话,回过身继续往灶里添柴火。
楚欢歌接着道:“你之所以没有丢掉它,只因为有一天你还准备带着它重出江湖吧?恭喜你,今天你得偿所愿了。”
男子的身形顿了顿,“欢歌,你知道我并非那样的人,我退出江湖,只不过是因为你许下的一个承诺。”
楚欢歌道:“那今天我就来兑现我的承诺,你愿意陪我从此退出么?”
男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他转过身,面上说不出的悲伤,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当然是愿意的,可是你呢,你真的是因为忘记了才愿意的么?别忘了,三年之期还剩两个月的。”
楚欢歌低下头,不敢正视那让她心虚的眼神,许久方才鼓足勇气抬起头,却见他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只为她给出一个答案。可是欢歌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她给不了,所以她只能用微笑掩饰她对他的无奈与遗憾,“你知道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
男子依然微笑着,“我明白,欢歌,就好像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一样。只是,我依然愿意等,等到期满的那一天,你兑现你的承诺。”
楚欢歌道:“那么你是否愿意答应我,不要去呢?”
男子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欢歌,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的。”
楚欢歌惨然一笑,“我知道,若是别人,这句话你早就脱口而出了。我不怪你,只是,他若不在了,楚欢歌的存在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阿洛,可能我给你的承诺,你永远也等不到兑现的那一天了。”
男子呆呆看着她,“欢歌,你这又是何苦?”
楚欢歌继续笑着,眼泪却慢慢往下滑落,“阿洛,这一生我注定是要欠你的了。你不要怪我,怪只怪命运弄人,自从我心里装进了他,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存在了,虽然,他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