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淡淡一笑,“皇后请稍安勿躁。”他微微一顿,接着往下说,“正如方才陛下所说,玉肌膏乃宫中圣品,非常人可得。臣已经问过御药房的提督内侍毛培,得知今年御药房所产玉肌膏不过十盒,且所有玉肌膏的流向去处都有记载。臣派人查了这十盒玉肌膏如今的下落,发现其他九盒都还在陛下赏赐之人的手中。而剩下一盒,陛下正是赐给了皇后。不知皇后手中的这一盒玉肌膏,如今何在?”
皇后悚然一惊。
没错,阿正手中那盒玉肌膏,的确是她命人给他的!
阿正本就是她安插在御药房之人。当日王韵无意间听见了她的秘密,不能留于人世,只是若贸然用秋水宫之人,最后难免追查到自己身上。左思右想,还是派了宫里的云芙去将阿正找来。
本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不想当日阿正将王韵杀死后第二天,急急忙忙跑来秋水宫,说自己的手背被王韵抓破,请她帮忙掩饰。她本是怕阿正漏了口风,想除之而后快,不想阿正却看透了她的心思,跪在地上道,自己此番来秋水宫许多人知晓,若是自己暴毙,她定然也会有嫌疑。
心中恨恨,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先稳住他,并命流珠取了珍贵的玉肌膏来让他拿回去敷在伤口处。一面又让人暗暗出宫控制住阿正的家人,以防被他反咬一口。
本以为事情至此便绝了隐患,不想竟在一盒小小的玉肌膏上露了马脚!
她心中涌上一阵深深的绝望,只是仍不愿这么快便认输。假意一愣,垂眸掩下眼底复杂的情绪,尔后偏了头看向一旁的流珠,用一种愤愤不平的语气道,“流珠,快取了我的玉肌膏出来给秦寺卿看看,以免他以为我竟同这小小的内侍有什么牵扯。”
流珠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打量了皇后一瞬,很快低了头应一声是,朝几人行礼后进了内殿。
其他人便在原地等着。
秦默和公仪音面上神情淡然依旧,安帝神色略显焦灼,唯独皇后,一言不发地垂着眼帘,面色一片死白,看不出心中所想。
皇后到底是在后宫中沉浮多年之人,到了这种境地居然还沉得下气。
公仪音心中慨叹一句,却也知事到如今,皇后并没有了其他法子,是以也不急,安静得立在原地候着。
流珠去得有些久。
正当安帝有些不耐放要差人去内殿看看之际,却听得帘栊声响,流珠从内殿走了出来,手中却是空空如也。
安帝瞟一眼她空无一物的手,沉了脸色道,“怎么?莫不是朕赐给皇后的那盒玉肌膏已不在秋水宫?!”
流珠“砰”的一声跪下,身子瑟缩着,朝安帝磕着头道,“陛下明鉴,婢子明明将那玉肌膏好好地收在了妆奁匣中,可方才进去一找,竟不知所踪!”
安帝冷笑一声,“偏生我们要看的时候便不知所踪?!这借口也着实拙劣了些!”
他说完这话,也不看流珠,只冷冷地转眼看向皇后,“皇后,事到如今,若说王韵之死同你没有干系,朕却是不信的!”
皇后慌忙从席后绕到殿中,惊呼一声跪了下来,口中直呼冤枉,“陛下明鉴啊,妾既不认识这御药房的内侍,也与王家女郎并不认识,缘何要加害于她?一定是有人趁机陷害妾,请陛下明察!”说罢,以头抢地哭得梨花带雨。
安帝却不为所动,只看向秦默道,“秦爱卿,你接着说。”
秦默应一声是,“王家女郎身上有一小鸟玉佩,玉上有裂缝,应是不慎掉落在地所致,却非直直扑到在地时磕到的裂缝,只能说明王家女郎的玉佩曾经遗落在某处。许是王家女郎在宫中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慌乱之下遗落了玉佩。幕后之人发现玉佩,心中惊悚,慌忙派人杀了王家女郎,却不想王家女郎的指甲缝内却留下了杀人犯的痕迹。”
他凉淡的目光看向皇后,“皇后要杀王家女郎,并不需要与其熟识,也并不需要同她有私怨。一切只因她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罢了。”
安帝听到这里,脸色已然一片铁青。
秦默不说这番话之前,他并未多想,可此时心中却浮现了许多个猜想。到底是什么秘密?让皇后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在宫中杀害一位世家女郎?!
安帝素来疑心重,就算皇后直呼冤枉,他看向皇后的眸光中已经变了神色。
皇后心中一片绝望。
事已至此,就算秦默他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王韵之死与自己有关,但在安帝心中,已经默认了自己是有罪的。就算她不以幕后指使论处,日后她在安帝心目中的形象,也别想在恢复。
而更为可怕的事,一旦安帝认定自己有什么秘密瞒着她,定会不顾一切掘地三尺也要将这秘密挖出来。到时候,自己和那人苦心经营的一切是不是从此毁于一旦?
她不敢往深处想,脑中一片嗡嗡之声,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看着皇后渐渐转为煞白的面色,安帝眸中的怒气也达到了顶峰,正要叫人进来拖了皇后下去。却听得她身侧另有一道坚定的声音响起。
“陛下,婢子认罪!此事……皇后着实不知情!”
几人扭头朝出声之人望去。
却正是满身狼狈的流珠!
她的额头早已磕得红肿,面色也是一片煞白,只那双眸子中,漏出一两分公仪音看不懂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