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见他突然回头瞪,吓了一跳,歉然笑笑,小心翼翼将药材放到桌上,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摆摆手,表示没有膘。安老爷子将阿念上下一扫,认出他来,抓过他的手腕把脉。面上虽然不客气,把脉的手倒是轻巧温厚。细细感觉一番,不悦道,“老夫吩咐你十日後方可下床,却跑来这里做甚,一个一个都不要听老夫的话……”
还未唠叨完,阿念面带笑意,双膝一曲,跪下磕了个头。
老爷子,“这是做甚!”
那胖子噗地喷出来,大声道,“老爷子,有人来拜师!!”
阿念心中咦了一声,心说这胖子胡说八道,不过是来答谢救命的恩情罢了。转念一想,适才想也没想就去取药,细想来倒对这些药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倘若能学得一门手艺,更是妙哉。索性将错就错,满腹诚意又磕了个头。
第19章 惩罚h(上)
阿念当日便拜了祖师,给安平老儿叩了三个头,奉上一杯拜师茶,认了他做师父。安平接过茶来,交予阿念一把象牙小秤,道,“医者,在於仁心。你心中要常有一把秤。”
阿念恭敬接过,肃然挺直腰杆,将这话记进了心里。
按说行医讲究望、闻、问、切四字,阿念是个哑巴,单说这问字,便是做不到的。要怪则怪邱府里的人多口杂,叫安平晓得阿念是京城李玄屏李大夫当年遗留的么子。他年轻时曾在京城开过药铺,医术并不输与任何人,唯独输李玄屏一筹。当年年轻气盛,明里暗里便要与李大夫一较高下。如今想来甚是感慨,心说如若虚心一些,与他交好,怕是个知己也说不定。
现今这李大夫的後人便在他面前,显出几分聪颖天资,隐隐有李玄屏当年的影子。安平心想璞玉可雕,断不肯将他弃之不顾了。
阿念留在平安药铺,认了一下午的药材。将近傍晚时分,已能将每种药与名牌对上号。安大夫口中训斥他太慢,心中却是满意。欲要留他用晚饭,阿念方才猛省,竟已是日落时分。他恨不能就此留在药铺,当个小夥计也是乐意。只是那大少爷说他是赎身回来的小倌,只怕私自离府惹怒了那人,又将他卖回青楼,那便是人生无望了。
阿念想到这层,立刻怕起来,摆手示意回府用饭。安大夫留不住他,心中也知晓他与邱允明那混账是怎样的关系,只得大叹一口。抓了几份补气的药,叫阿念早晚服一份,免得身子弱,招人欺负。阿念只觉安平待他如再生父母,心中十分感激,深深一揖,抱著药离了药铺。心说这里以後便是我真的家了。
待得上了路阿念才发觉翠云给他画的图纸不见踪影,他认不得回去的路了。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路上行人寥寥无几,阿念只得饿著肚子在街巷间乱转,像只无头苍蝇。北风凛冽,吹得阿念面颊通红,脑仁发痛。待得他转遍周遭街巷,好容易见著邱家那堵高墙,已是月上柳梢。
阿念松口气,心说差点便想找间破庙将就一夜了。入得府内,又转了好一通,才找见自己所在的院子。走在那无人的花间小径里时,阿念只觉这府里的人也罢,屋子也罢,处处陌生,没有一样是自己该有的。心中顿生一股寄人篱下的凄凉,心说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宿。
岂料他还未踏入院子,便被人拉住。阿念抬头一看,是府里的下人。那人道,“跟我来,大少爷等你多时了。”说罢不由分说将他拉到一间屋中,屋子中央有个热水池子,水汽氤氲,是府中的澡房。
阿念并不记得自己曾来过这里,遭遇了怎样的对待。那管事的女人却是认得他的,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阿念下水洗干净了,刚踏出澡池子,又被按著灌肠,往後穴里抹了助兴的脂膏,方才放他回房。阿念遭此一劫,惊恐之余,觉得自己如同那砧板上的鱼肉,非要料理一番才能送入人口。一想到那晚那人所做的事,心中抗拒,恨不能拔腿逃走。在门口踟蹰半晌,只听到屋中一人道,“做甚麽,还不进来?”
阿念无法,推门入内,发觉床沿上坐著一个人,身著一套紫金常服,正是邱允明。
邱允明脸色不大好,阴沈道,“去哪儿了?”
阿念瞧见自己带回的药与那把象牙小秤好好放在桌上,心中放下一大块石头。两脚却好像是走不动了,只楞站在门口。
邱允明也方才想起阿念不会说话,起身向他走过来,道,“可是去找安大夫了?”
阿念点头,瞅著那人走到面前。那是一副剑眉凤目的好模样,只可惜两眼沈静如水,透出丝丝冷意。如若冰也能是黑色的,说的大抵便是他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