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巴士上的男人,怔怔地望着窗外倒后退去的景物,心底突然涌现了这个诡异的想法。
中午出门的时候,撞见了自公寓裡出来的楚毅书,两人登时尴尬无比地僵在了门口。林维新低着头,根本就鼓不起勇气面对楚毅书,倒是年轻人无所谓的爽朗性格,打破了双方的沉寂。
“林大哥,你要出门吗?”也许是故意寻找话题,楚毅书瞧见了林维新手中的行李。
“嗯,回乡下几天。”林维新应道,“我赶车,先走了。”
“……”
林维新焦急非常,匆匆回应了句话,简直是落荒而逃。做了那么龌龊的事情,避而不及的反倒成为了他。先前热情的青年,如今甚至连追问的意思也没有,随由他而去。
喧嚣城市的机械和冷硬,逐渐被绿意田园所替代。没有了乌黑的烟雾和拥堵的车流,一片片的农田和果园,仅仅看着,就能想像得出那只属于自然的味道。
落寞的男人,因着那片翠绿的生气,心头的堵塞感,有了些微的软化。车上除了司机外就只有他和另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运动衫,戴着鸭舌帽靠在座椅上,摇摇晃晃打瞌睡。不是假日时期,回乡下的人不出意料地少,免去了人潮拥挤的烦躁状况。
四个小时的车程,在新月升挂繁星渐现的时候,车子就到了稍显陈旧落后的车站,男人竟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许是那抚慰人心的绿色带走了长途跋涉的沉闷,收拾着行装的他,嘴角不自觉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司机在抵达车站后早就下车不知所踪,检查没有遗漏东西在车上后,男人准备下车,视线飘到距离他有三排座位的后方,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还在呼噜噜地睡着。几分钟的时间,夜幕迅速笼罩了这片大地,人迹稀少的车站,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男人想了想,还是在下车前叫醒那人,免得他的家人担心。他越过了几排座位后,轻声唤道:“先生,先生!”
鸭舌男貌似没听到林维新的叫唤,轰隆隆的呼噜声响得更大声,从压低的帽檐还看到大张的嘴巴裡正滴出透明的液体。
林维新没办法,只能推了推那人的肩膀,来回几次,鸭舌男终于都有了些反应。他迷迷糊糊抬起头,黝黑平凡的脸上挂着自己流出来的口水,十分滑稽,连林维新也忍不住莞尔。
“先生,到站了,该下车了。”林维新又唤道,引得那人眨了眨眼睛看向他,慵懒朦胧的眸子,在瞧见他的样貌时,如同阳光驱散乌云般瞬间清明起来。
“林维新?!”鸭舌男从座位上突然站起来,高壮的身体比已是178身高的林维新还要高上个头,十足压迫感,与雷哥相较有之过而无不及。
“你是……”林维新被鸭舌男的身形吓了一跳,刚才他一直窝在座位上,完完全全掩盖住了庞大的身形,不过这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看林维新一脸模糊样子,鸭舌男摘掉帽子,兴奋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是我啊,阿锐,苏其锐,小时候老和你去捅鸟窝那个。”
鸭舌男的解释,刹那间开啟了林维新记忆中的那段幼儿时光。在乡下农田果园间,赤脚踩在被中午烈日晒得滚烫的泥路上,几个小伙伴拿着路上捡来树枝,嘻嘻闹闹爬到耸立高大的树上,掏鸟窝把鸟崽抓回去玩,回家的时候摘几朵红花吸吸裡头的花蜜,涩涩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回荡,那是属于幼时的味道,还有无忧无虑玩闹天真的模样。
思绪回到眼前的男人面前,林维喜的记忆还有些恍惚,他记得苏其锐那时候瘦瘦小小排骨精的模样,即使是到了高中时期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估计是和家裡环境有关,苏其锐父母在他出生的时候因车祸去世,剩下他和奶奶两人,老奶奶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常常忘了做饭,饿得小孩骨包皮似的,没多久奶奶也去世了,苏其锐读书还算上进,后来脑子不知扯了哪根筋报考了警校,渐渐地林维新就和他失去了联繫,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裡撞到了。
“阿锐!”久违的儿时好友又再次相遇,林维新平淡的脸难得染上欢欣的笑容,“没想到是你啊!我都认不出来!”昔日瘦弱的少年变成如今的高壮大汉,着实令林维新错愕不少。
“你还是没怎么变嘛!”苏其锐摸了摸自个理得短短的平头,咧开一嘴干净的白牙,“我应该变了很多吧?”
“那是当然。”林维新笑道,“比我还要高还壮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