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俊流心中倏地一紧,急忙出声表示异议,“用这种规模的杀伤武器的话,这个镇会被完全毁灭的!就算镇上的居民确实有叛乱的行为……”
“俊流,打仗是我们的事儿,我看还是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军医帮你上点药什么的。”隆非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明显对少年的意见无动于衷,但与刚才字字强硬的口气不同的是,他带着笑意的语句有着轻佻的味道,“这些烫伤的地方不好好处理的话,没准会留下印记的,我可是很在意哦。”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答,便自作主张地叫上了身边的两个卫兵,“你们立刻护送殿下到临时指挥中心后面的卧室去休息,一定要寸步不离守着他。”
“等等,将军,你把我当什么了?”俊流这才有点动了火气,冷冷拨开卫兵想要搀扶他的手,一双黑眼睛里闪现不容拒绝的神色,“我要待在你身边,你不想让我干涉我就不干涉好了,就算你让我静静站着连话也不能说也可以,但是让我在这里学习怎么打仗,怎么指挥军队!”
隆非未曾想到俊流会有这番话出口,着实怔了一下。这孩子来到他的手下已经快要半年了,他自以为对他的性格或者身体都已经无比熟悉,隆非却还是在那一刻发觉到他所不知道的王子,那种微妙的新鲜感让他的嘴角忍不住弯了上去,于是递了个眼神给仍旧想要执行命令的士兵,让他们默默地退开了。
义征,你牺牲掉殊亚和那些人,而把所有的赌注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或许真的没有看走眼呢。
第48章 番外篇《西北偏北》(下)
“你小子……就穿这身去见国王?”
上有特殊牌照的老轿车缓缓停在皇家军校的铁花大门外,星期六一大早的校园显得有点冷清。当朋友打开车门钻进来时,见到他换下正规制服后一身t恤夹克的打扮,义续忍不住嘲问起来。
“怎么了,是你强调说不用那么拘谨的啊。”
隆非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嘴里还不停嚼着口香糖,紧实平整的腮部有韵律地起伏着。
“可你至少穿件衬衣打个领带吧。”义续无奈地看着这桀骜不驯的家伙,在车子平稳启动的时候,他又顺手扯了张放在座位后面的面纸,递到对方嘴边,“把口香糖吐掉,看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不还没到你家么,规矩就先出来了?”
他的轻笑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气息,却还是乖乖将嘴里的东西吐在纸里,揉成一团塞进了车门上的烟灰盒里。
“我哥他那人很执拗,要是第一印象不好,就老死不相往来的。”
“不往来就不往来呗,”隆非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放松地靠在加了腰垫的座位上,“说得好象我能捞到什么好处似的。”
“好了,讨厌鬼。”义续用力推了一把他的头,索性放弃了再跟叛逆期未完的孩子气青年争论什么,“是我硬要你来家里做客的,给我个面子总行吧?”
当隆非按照朋友的指示留在宽敞通风的日间会客厅里,等待那从未谋面的年轻君主从书房前来时,终于感到有些浑身不自在。正对面的黑色壁炉上方那传神的的挂毯给人以陌生的威压感,前任国王和王后的肖像正一丝不苟地审视着屋子里这位陌生来客。他的手指没有节奏地在黄铜镶边的檀木茶几上敲击,轻微的闷响与墙边的老摆钟配合失调,越来越让他不耐烦,身旁特意摆放的一瓶明艳的扶郎花也显得聒噪。
天性好动的青年忍不住站起来,试着在铺有暗红色地毯的厅里踱了一转,接连的步子陷进厚软绒毛里,这种不干不脆的感觉让他不适,于是逃到照不到阳光的一端,饶有兴趣地观察起靠墙并排而立的两个陈列柜。一列列靠在金色架子上的进口酒上挂着他从没见过的牌子。血红色,琥珀色,或是蛋清般澄清的柠檬黄,这些世界上最诱人的液体中流转的光辉让他的嗓子有点发痒。
这时突然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他才起了头的好奇,隆非急忙转过身去以应付那应该又沉闷又矫情的见面礼。当他的视线越过义续的肩头而被那紧随其后的身影阻截时,刚刚准备象征性地展开的笑容便突然凝固在了脸上,而可以确定的是,这邂逅的瞬间在对面那个新登基的国王心中引起的震动丝毫不亚于他。
“没想到是你。”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熬完了之前口不对心的寒暄,义征终于趁弟弟暂时离开会客室的空挡,抬头捕捉到隆非的目光,有着迫不及待意味的话一出口,之前都还表情恍惚,神经紧绷的两人却同时发出一声不知所谓的笑。
“见鬼,你竟然是国王,想吓死我吗?”在脑子里四处碰壁的思绪似乎总算找到出口,隆非放松了略显僵硬的坐姿,来面对他迄今为止遭遇的最戏剧化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