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懿盯着他一举一动。
李蒙奇怪地看了眼闷声不响的赵洛懿,唤道:“师父?”
“我们下午离开永阴,上次买的栗子糕,你喜欢吃的话可以再买一些,留着路上吃。”说完赵洛懿给了李蒙些钱,称与霍连云还有事办,吩咐李蒙买好路上吃的,就在客栈等他们回来上路。
李蒙不疑有他,去佳味居的路上,不知不觉走到萧苌楚那日绑架他的院落。
那家人大门紧闭,李蒙想了想,走上前去敲门。
一墙之隔,拐角处阴暗里赵洛懿弯身,掌中一柄短剑,拇指与食中二指按在剑鞘上。
他探出一双眼睛,鹰隼样的目中有些失望。
门开,看门人是李蒙没见过的,李蒙便问:“家主人命我来打听萧苌楚萧姑娘可还在此处?”
“你敲错门了,没听说过什么萧姑娘。”
看门人警惕地掩上门,如同李蒙所料,倒也说不上失望。但果真萧苌楚已离开此地,再要联络就不容易,李蒙一心只想快点驱除身上蛊虫,保住性命,旁的再无所想。
赵洛懿远远看,他徒弟一脸失魂落魄,离开那扇门,朝佳味居的方向去。
“咚咚咚”。
接连被敲门声打断瞌睡的看门人颇不耐烦,见来者脸色不善,眉棱一道长疤,稍有些害怕。
“阁下找谁?”
“方才有一少年,来问你打听何人?”
看门人端着笑,“哪有什么少年人来过,阁下是看错了吧?”
话音未落,看门人掌中一凉,他摊手一看,瞳仁紧缩,立刻点头哈腰朝赵洛懿回话:“那少年人问一位姓萧的姑娘,我们家主人姓王,小人没太听真切,若是听得不错,他打听的是一位叫萧苌楚的姑娘。”
话音刚落,眼前人影一晃便不见了。看门人不甚在意,将手摊开,一枚灿灿生光的金锞子便在掌中,当真今日是有财运,便也不计较才打岔的瞌睡,反不想睡了。
从佳味居买了栗子糕出来,李蒙又在街上晃荡了将近一个时辰,李蒙出生在瑞州,西北地区,后来在中安,再后来在灵州,总而言之,都是北方,永阴对他而言是个全新的水乡。
走到一家卖花铺子前,满目姹紫嫣红叫李蒙看得挪不动脚。
“这花怎么卖?”李蒙蹲在自己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前。
“那个勉强算花,不过花色很不起眼,小哥若要买花,这几日腊梅最好。”摊贩热情地出来招呼。
“就要这个。”李蒙第一眼便相中,也不想换了。
摊贩给李蒙弄了个花盆,与其说他选的是花,不如说是盆草。叶子翠绿,有鳞片形状的斑纹,郁郁葱葱的样子,十分讨喜。
“平日里要是精神不济,掐一片薄荷叶含在口中,便可提神醒脑。行了,小哥拿好,下次再来。”
李蒙抱着花盆,拎着糕点,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左晃右逛地,看了场斗鸡,投的两枚铜钱倒赢回来四枚。因李蒙记挂今日要离开永阴,也不敢多耽搁,只在客栈对街买了些螺蛳肉和辣菜,想了想,又买了梅子酒。
李蒙回到客栈,赵洛懿还没回,他到天井中,把昨日晒在外头的两件薄袍收起来,叠放整齐,觉得困,索性歪在床上打算边睡边等赵洛懿回来。
约摸盏茶功夫,赵洛懿推门而入,手脚甚轻。
李蒙未醒,睡得酣沉。
少年人脸上那点肉腮帮没褪,赵洛懿低头打量,想起从中安带走李蒙之后,他镇日不说话不吃东西。赵洛懿对哄人毫无经验,收徒弟也收得心不甘情不愿,甚至动过把李蒙丢在路上的念头。
那会儿也冰天雪地,赵洛懿离开之后,半日里心神不定,又回头去找。他离开时只说,“我有事要办,离开一会,你要等得住便在此处等,等不住要是有好人肯给你口饭吃,就不必等我。”
是个四面透风的湖心走廊,曲折回廊直通向湖心的亭子,是当地百姓寻常娱乐之所。连日大雪,湖面已冻成冰,是以无人观鱼。
赵洛懿看见的,便是李蒙把身子团成一团,缩在柱子旁,正打瞌睡。
那么小小的一团,身上穿着两日前他顺手给买的二手旧袍子,长了点,此刻像一袭旧被裹着李蒙瘦弱身躯。
那刻就该无声无息离开,反正一个牙婆模样的胖女人在不远处已可疑地站了不断时间。赵洛懿几乎可以想到,自己离开后,那不管是官的还是私的牙婆,可以带走李蒙,把他卖进一家或好或坏的人户里。
赵洛懿随手解下身上披风,将李蒙裹起,抱在怀中就快步离开。
李蒙醒来他们已经在前往瑞州十方楼的路上,大概小孩被马颠醒的,师徒二人之间涌动着难言的默契。
李蒙开口第一句便是说:“我好像发烧了,给找点药吃。”
当少爷惯了,李蒙也不懂和人客气。也是脑子烧坏了的缘故,李蒙后来才觉得,能对杀人不眨眼的赵洛懿这么说话,自己也是胆儿肥不怕宰。
赵洛懿食中二指间夹着刀片,视线落于桌上。
一盆薄荷,两个佳味居的纸盒子,对面炒货摊子买的吃食。螺蛳肉味重,即使没有拆开来吃,赵洛懿敏锐的嗅觉仍然告诉他,李蒙方才在对面站了良久,就是为买螺蛳肉。旁边粗制的春瓶,当是昨日喝过的梅子酒。
一手拨开李蒙领口,小子睡得不安稳,眉头拧巴,抓住赵洛懿的手,脸贴在上面磨蹭,没片刻,丢开赵洛懿,复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