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深在门口看了看,没意思,再往前走,在山脚拐了个弯,见前面竟然有个小院,不由感慨这地方倒是十分幽静,便走近去看。
院子没有门,刘深转进去,里面并无不同寻常之处,只是院子里种了棵榆树,大概取的是“藏愚”之意。树下有汉白玉的桌凳,有一人正坐在那看书。
是顾承念。到别院之后,因送来的都是机要密函,顾承念自然是不能看的,更不会让他写这些,陈习的字再臭也只能由他来代笔,再加上刘深的手也日渐见好,有时便自己动手了,所以顾承念就闲了下来。刘深本来准他可以自由出入书房,他道了谢皇上,但非应召从来不去,刘深也已几日未曾见他,看来估计是天天躲在这小院里看书。
刘深走过去,顾承念看书入神,并未查觉,他便绕到他身后去看,正好看到一行字是“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是《孟子》。看个孟子都能看这么入神?
“很好看?”他忍不住开口问。
顾承念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刘深就站在他背后,这一转头两人差点面贴面。
“皇上圣安!”顾承念赶紧抛开书跪了下来。
“免。”刘深在顾承念刚才的位子坐下来,看着他站起来,道:“好几日都没见你了。你住在这里?”
“回皇上,是的。”
住所都是陈习安排的,刘深左右环视,笑道:“陈习倒是给你瞅了个好所在。”
顾承念仍然低着头,道:“微臣生受了。”
刘深拿起他刚才看的《孟子》,道:“朕曾听陆老爷子说,四书五经,你均能倒背如流,是真是假?”
“是……”顾承念看看刘深的表情,又垂下头:“回皇上,是真。”
“那既然你都能背诵,这上面的句子应该早已烂熟于心了,为何还要看?”
“回皇上,微臣左右无事,便想着多看几遍,或许能对亚圣之睿思有新的领悟。”
……好生无趣。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在这种无聊的午后,刘深最想找点乐子的时候,偏偏眼前居然是这样一个一本正经无比死板的人。
“看这种书有什么意思!”刘深想着怎么也得制造点乐子,道:“朕那里有本好书,你去看了,然后给朕谈谈你的‘领悟’。”
“啊?皇上,但……”
“没什么但是可是,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看顾承念不得不把嘴里那套“为皇上代笔乃臣现下之本职,不可懈怠”之类的话咽下去,刘深心里竟有些幸灾乐祸。走出院子再回头看,顾承念仍是一脸为难地站在原地,刘深哼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顾承念所住之处到刘深的书房有条捷径,这也是陈习把他安顿在这里的原因,刘深和顾承念一前一后沿着捷径走进回廊,顺着回廊回到书房,刘深将自己刚刚看过的书拿起来递给顾承念,是《西厢记诸宫调》。
“看过吗?”
“……没有。”
果然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刘深将书拍在他手里,道:“朕知道你看书很快,现在立即看。”
“是,皇上……”顾承念躬身接过书来,立即认真开始看。刘深看他站在原地,莫名想笑:“你可以坐下看的。”
“是,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