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深为此足足生了半个月闷气,肝火旺盛无从发泄,加之刺客的事情让他暂时不敢再造次,憋得几乎内伤。好不容易天气转暖,树梢间刚有了绿意,刘深一声令下,移驾去城郊的畅清园散心。
畅清园在城南,春日的绿意在这里更为明显,有些不怕冷的杏花已经绽放,粉粉白白很是养眼。陈习留了心眼,没带多少侍从,护卫军也驻扎在园外,每天只进来少数人巡查,加之园子又大,甚是清幽。这次刘深不敢再耍花样,老老实实让陈习从外头找了个小倌,用mí_yào迷翻了,手脚绑好蒙了眼,送到他床上。利器什么的,不用陈习交代,他自己也心有余悸。
虽然迷昏了的人有些无趣,但几日下来,刘深还是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格外好,所以当守卫报有人求见时,他想也没想就让带进来。
等他端着茶看见顾承念远远走来时,想后悔已经晚了。
第3章 三 落水
刘深那一刹那几乎想把手中的茶碗摔到刚才来通报的太监头上,谁让你带他进来的!当然他并没能喊出来,他得保持冷静。这种情况下只能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平日里身边总是陈习,一切都处理得很妥当,想见的进来禀报,不想见的直接推说睡了,可惜这阵子刘深连续折腾了几日,陈习也跟着夜夜睡不上个囫囵觉,白天还得伺候着,今天终于支撑不住,站在门外直接就睡了过去,倒下来磕在廊柱上,登时头破血流。刘深觉得对他不住,便给了他十天的假让他回家养伤,一并探望妻女,享享天伦之乐。原本以为让他回去也无大碍,没想到自己离了他,一天都没下来便要吃大亏。
这会儿那太监领着顾承念走到了近前,顾承念跪倒在地,呼:“叩见皇上,皇上龙体圣安!”
刘深都不想理他,但又觉得不妥,只得挥挥手让他起来。可顾承念伏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哪看得见刘深的手势,偏生这畅清园的太监也木讷,不懂得见机行事提醒一下顾承念,一时场面尴尬,刘深只得干咳一声,说道:“起来吧。”
“谢皇上!”
顾承念又头点地了一下,才从地上爬起来。刘深对那个太监失望得要命,便冲他摆手示意他退下,同时问顾承念:“你来有何事?”
顾承念连忙将手中的东西双手捧到刘深面前。“陆敬业陆大人得了个罕有的拓本,说字很不错,让臣拿来呈给皇上过目。”
刘深接过字贴翻看,果然圆润遒劲,笔力非凡,仔细看看,居然都是诗经中的句子,确实罕见。刘深一口气从头看到尾,连连感慨好字,甫一抬头,看见顾承念仍然低眉垂手站在那,便皱着眉问:“还有事吗?”
“回皇上,没了…”
“那你可以走了。”赶紧走,别勾起朕心中不愉快的回忆。
“是。”顾承念弯着腰说:“臣告退。”也不直起身来,就这样弓着背向后退去,看上去很是可笑。刚要转身,刘深忽又想起了什么,叫:“等等。”
顾承念连忙又转回来。
“你陪朕在园子里逛逛。”
顾承念愣住了,刘深朝前走了好几步,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催促:“还不过来!”他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刘深看书的花厅,沿着蜿蜒的石径走到湖边。
虽然按历法已经立春,但寒意未褪,园中毕竟萧索,刘深来回溜达,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顾承念静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没有人开口说话。其实刘深也并不觉得和顾承念散步有什么趣味,本身是想借着散步套套话,试试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守口如瓶。可是临到了这里,他却没法开口了。平日里只要刘深没说闭嘴,别的人总是变着法子地和他说话聊天,碰到这种一言不发的,他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斟酌了半天,刘深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顾大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事?”
刘深突然开口显然让顾承念有些吃惊,他愣了愣,才犹豫着说:“臣……臣就是誊抄些公文…”
“没别的了?”
顾承念很为难地歪歪脑袋,又想了想,道:“有时也给各位大人跑腿,送些卷宗之类的。”
还真是个闲差。刘深想了想,“那日你在偏殿,也是给哪位大人跑腿么?”
摇头。“臣在那里看看皇上御批的奏折。”
偏殿里浏览奏折是先皇开的先例,皇上一人毕竟思力有限,虽然尚书省的一群人也会提些意见,却总不见得宽泛,于是先皇下令,除了机要事务外,所有呈送御览的奏折之后都要送到偏殿,众臣均可去参阅,有异议也可以上奏。刘深便问:“你觉得朕处理得怎样,有纰漏或者有失公允的吗?”
“没有,皇上圣明,臣所读过的奏折无一不是处置妥善,细心周到…”
话说到这里,基本是能想到的话题都说完了,刘深有些头疼,跟这人说话真累,你问什么他说什么,也不开个话头,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拐弯抹角了。算了,堂堂一国之君,干脆见敞开天窗说亮话,于是他把脸一板,道:“朕问你,平日里臣子们聚在一起,有没有讨论过朕?”
顾承念面色一僵,刘深一看,真有戏,赶紧继续施压:“你老实说来给朕听,朕不怪罪你。”
老实巴交的书生怎么知道撒谎和掩饰,顾承念这会连头都不敢抬了,嗫嚅着:“大…大家觉得,皇上已经不小了,是时候该娶亲册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