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清冷不丁被他一搭打了个寒颤,“手这么冷?”
景和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撒手,耍无赖般地笑道:“我不管,是你把我带来这儿的,你得给我暖手。”
孟时清捧着渐渐冷却的暖炉无奈道:“也就你敢这样做了,旁的人哪敢这样以下犯上的。”
景和皱眉道:“哎,你不是说你拿我当朋友吗?这怎么就以下犯上了?”
孟时清觑他一眼,笑道:“我拿你当朋友可你没有,口口声声王爷叫得倒是挺好听。”
景和理直气壮地说:“私下里叫名字可以,但人前我总不能直呼你的名讳吧,这万一喊惯了改不过来那多失礼。”
“你失礼的事还少吗?”孟时清淡定地问了一句。
景和一想,也对,按照自己这没皮没脸的性子真要讲那些虚头巴脑的早被杖责许多次了,可时至今日他做的那些无礼的事孟时清哪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遂忙不迭喊了句:“孟时清。”
孟时清满意地笑笑。景和看他表情不知为何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路途遥远颠簸,再辛苦也总算是到了那处。来接的是当地县令,名叫蒋道。景和乘马车乘得快要散架了,蒋道这名字还真没取错,做事颇为上道,他早早命人准备好了热水只等孟时清和景和,景和觉得大冬天的一个温水澡比什么大排场都来得实在。
景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裹了厚厚一身裘衣就去赴晚上的宴。这接风洗尘的宴上尽是蜀地特色的美食,景和吃得眼泪直流大呼痛快,此地太过潮润,一盘儿油辣的菜既暖心又暖胃。他吃完了还啧啧嘴,凑到孟时清耳边低语了一句“蒋道真会做人。”
孟时清微微一笑道:“原来我安排半天花的功夫都让他一个小小县令讨好了去。”
景和愣了,反应过来以后差点没抱上孟时清大腿大呼一句“王爷真好!王爷千岁!”
趁着酒酣,蒋道吭哧吭哧交代了几句涝灾的事,景和别的都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但是蒋道三句不离“天有异数”,景和想听漏都不行。
他忙追问道:“什么天有异数?”
蒋道一瞬间就清醒过来,那脸变得让景和嗔目结舌,他说:“王爷和景公子有所不知,咱这地冬日少雨,往年涝灾都是夏季才有的,谁承想这大冬天的还会有涝灾发生。”
孟时清看了景和一眼而后说:“蒋县令,过会儿我要看看这里的治水记录,劳烦你一会儿把治水记录送到我那儿去。”
蒋道忙摆手躬身道:“不麻烦不麻烦,王爷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下官说,下官这就让人把治水记录取给你。”他转身同身后之人叮嘱两句,身后随侍便疾步离去。
晚间孟时清在屋中琢磨治水记录,景和是来帮忙的自然不好意思一个人悠哉躲在屋中闷头大睡。他靠在榻上仔细翻看着那些卷宗记录,他虽不信鬼神一说,不过越看那些卷宗越是觉得蒋道说的“天有异数”有些道理。
“孟时清,你说为什么大冬天的还会有涝灾?”景和直起身看了眼蹙眉思索的孟时清,又说:“寻常都是夏天才发大水,今年怎么入冬以来就涨了水呢?”
孟时清招手示意他过去,指着卷宗几处地方说:“你看此处,蜀地不同于京城,京城那条护城河一入冬就冰封了,可蜀地不会,然而据今年记载,此地现有不少河流都冻住了。”
景和疑道:“若说是冰封,那更不应该有涝灾了。”
孟时清抬眉看他,笑道:“明日早些起来,你同我一块儿去看看水涝的地方。”
景和看着他的笑容觉得有些晃眼,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那我现在就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再见。”
孟时清道:“好梦。”
☆、治水记(一)
南方潮润的冬天比京城难熬得多,蜀地湿气太重,站在江边只觉得江上水汽扑面而来,一阵砭人肌骨的冷。
景和紧了紧裘衣,又往江边挪了两步,清晨时分,太阳刚抬了个头,江上皑皑的白雾还未散去,枯黄的草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新雪。
蒋道站在一旁冻得面色通红,他搓了搓手说:“今年咱这天气冷,王爷和景少爷还好吧?”
景和畏寒,怀中抱着暖炉不肯撒手,哆哆嗦嗦点了点头。
孟时清神色如常地说:“我们去下游看看。”一行人又跟着他走了。
蒋道嘴上颇能说,沿途逮着什么说什么,看见江边有人在浣洗衣裳都能说上半天。
景和指着江里飘着的竹笼问他那是什么,蒋道赶忙回道:“景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边的女子都会把衣服放在竹笼里头,先在水里泡上一宿,第二天一早再洗这衣裳,衣裳洗来就干净多了。”
景和觉得这主意不错,打算回头和绿釉去说说。
一行人行了大半日到了下游,见那处河流中有不少破碎的冰块壅积在那处,河水流不过去,这才导致上面的河段发了大水。
如此要解决倒也不难,只要把壅积的冰块破除即可。此地今年发生这种情况的河流不少,有王爷亲自督办着,料想过几日能破冰解决。
孟时清道了原理,原来蜀地有些河流是自南流向北,然而今年蜀地寒冷更甚往年,北面下游地段的不少河流甫一入冬就开始冰封,南面上游流下的河水还未到冰封时候,被下游冰冻的河水挡了去路,这才导致沿岸涨水发生涝灾。
蒋道听了此话忙恭维“王爷英明”。景和在江边走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