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道:“那是,能迷倒那么多人,可不是仅靠这副皮相就够的。要不怎么说我是妖孽呢。”
无忧闻言一愣,道:“那倒是,以色事人,终究有厌倦的一天。赢得人心,才是上策。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以后别一口一个妖孽地称自己,小心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前面早来了一顶小轿,旁边站着几个年轻的小太监,都是清一色深蓝色的装束。谷雨看了一眼,道:“这轿子是给我准备的?”
无忧回头笑道:“那你以为?”
谷雨向来认为只有女子才会坐轿子,不由微红了脸,不大愿意坐上去,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似乎又与寻常女子没有什么分别,别扭了半天,终究还是坐了进去。
轿子兜兜转转,来到了隆安殿外。谷雨从轿子里出来,抬眼便看见周成轩正笑盈盈看着自己。一时间竟觉得一切恍然如梦一般。他此次进宫,在周成轩这里还是凭着傅云出的身份,正想跟着无忧下跪参拜,又怕过于生分伤了周成轩的心,但要是一味在那站着,当着他身后大臣的面,又实在有些失礼,略一思量,急忙躬下身来道:“皇上。”
周成轩倒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笑着点点头道:“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倒像是谷雨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谷雨微微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周成轩身后的男人。那人大概五十如许,神色却极是威严,看着他的眼神活活像饿极了的老虎看着一只肥美的小绵羊,即便是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的敌意。谷雨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理解有偏差,自己对于大周而言,或许才是那只危险的老虎吧。他急忙低下头去,先前的愤恨和抱负转瞬间消失的所剩无几。周成轩走了过来,那眼神却像含了火花一样,看着他粲然一笑,他本是极清俊的人,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温暖。他转过身道:“这是我舅舅,萧丞相。”
谷雨急忙躬身叫了声的丞相大人,模样十分乖顺。萧丞相却正眼也不肯瞧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前去接应的不是李副将么,怎么皇上也不跟臣说一声就暗地里换了人?”
他这话一出口,谷雨也觉得他越了本分。谁知周成轩却依然笑盈盈地道:“云出生来胆小,我怕陌生的人会吓了他,他和无忧认识,倒也便宜。”
萧丞相冷笑一声道:“他胆子很小吗,那倒不见得,胆子小的人,能把陈禁尉给杀了?”
谷雨闻言立即抬起头来道:“陈忠为人如何,丞相大人想必很清楚,他的死是咎由自取,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不会放过他!”
周成轩一愣,随即笑着对萧丞相道:“他终究年纪小,做事不会拿捏分寸,朕以后一定好好教他。”
谷雨冷笑道:“我确实不会拿捏分寸,但分寸这种事,也不见得年纪大了就会懂得,所幸云出虽然不识好歹,却也不敢冒犯皇上九五之尊,懂得身份尊卑有序,不会在皇上面前越矩。”
他话里有话,众人都是官场上滚打多年的,自然都听得明白。前面几位大臣都是一惊,萧丞相顿时气红了脸,但谷雨并没有明指,他也不能公然反驳,不由转过身来道:“皇上要把他送往何处?”
谷雨听出他话里狠辣,心里不由一惊,暗自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他。周成轩笑着看向谷雨道:“出云殿一直给你空着呢,里面的宫女太监也没有更变,你就还住在那里吧。”
“不可!”萧丞相突然上前几步道:“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他是耶律昊坚的儿子,皇上难道还打算将他养在深宫?”
周成轩面露不悦之色,萧丞相却依然不依不饶道:“打仗讲的就是出师有名,他耶律昊坚公然造反,本来是落了口风,皇上这样岂不是给了他出兵的借口?!何况辽军如今已经兵临城下,我大周已经危在旦夕,皇上怎么能因儿女私情置国家于不顾,这样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众人一看不对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急忙躬着身退到远处。萧丞相早已是满脸通红,道:“臣从来觉得皇上聪慧过人,沉着冷静,当年你一举扳倒太子一党,也不过十七岁年龄,手段之狠辣,计谋之深沉,满朝文武,哪个不服?!可如今兵临城下,皇上不说积极应战,居然还为一个内宠,将我大周置于何地”!他说着看了一眼谷雨,吓得谷雨急忙低下头去:“不是微臣妄言,皇上此举不是保护他,反而会害了他!”
周成轩原不以为然,听到最后一句立即变了脸色,思虑了一会道:“将朝华公子押往梧桐台,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萧丞相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连周成轩这样素来我行我素的人也要忌惮他三分。谷雨知道自己的祸福就在瞬息之间,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周成轩唤了一个叫吉祥的小太监过来道:“你跟着去梧桐台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