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肃坚定不移:「父而赐子死,怎能复请?」
在暗处看了全程的黎蕴终于忍不住,上来跪在时肃面前,同劝道:「公子手掌重兵,身系国家安危,虽遭赐死,也应当面奉诏,不是不敢死,而是要为国家着想。」
「三十万重兵非我掌控,所以身系国家安危的,应该是张梁将军。」
「可公子已来监军两年,士兵们如爱戴将军般爱戴您,公子同样可动摇军心!」
时肃听完后冷笑一声,眼红看着黎蕴:「你说得对。但你可知道陛下当年令我监军,已是无立我为太子之心。今时逢既定为太子,陛下必恐我不服。万一我领着三十万大军谋反,虽陛下神威天降,却也无力招架。陛下正是为此而赐我死,我一日不死,陛下一日不得心安。」
黎蕴听得眉头紧皱,拳头也紧握,简直都想掐着殿下的脖子让他醒醒!
时逢是什么玩意?这时逢可是个正经八百的二世祖!他出去吃喝玩乐嫖赌的那些事,坊间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还有哪个百姓不知道时逢是个臭名远播的皇家废人?
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知道了怎会执意立时逢为太子?
张梁也气得说不出话,只朝使臣作揖表示歉意,道:「望使者大人稍作等候,我与殿下需作最后告别。」然后便抓过时肃的手,硬将他拽进房间。
「张大哥,够了。」时肃甩开张梁,又叹了一口气。
「听着,我会想办法稳住使臣,大不了把他……」张梁做了个斩头的手势,接着说:「你现在准备准备,我先让护卫送你去避避。待我与皇上说清楚,再传信让你回皇城。」
「不……」还未待时肃拒绝,便被张梁一掌劈晕。
这时肃殿下就是不能跟他好好说话,一说只能是把自个儿气个半死,晕了倒是干脆。
张梁传令让卫兵把使臣抓起来关着,又让李伯把黎蕴找来,面对面谈话。黎蕴怯生生地望了将军一眼,只想道将军应该不会为刚才的事而怪罪他才对,因此没有半点头绪将军为何要见他。
「是这样的,小兄弟……唉,你也看见了,时肃殿下生性执拗,听不进去劝。但如今是大难当前!我们可容不得他任性了,我想请你把殿下护送到太原,到时自会有人接应。」
见黎蕴许久未回话,张梁看着他,神色凝重,眼中似有哀求之情。
☆、逃亡路上
「小兄弟若不答应……」张梁把袍摆撩到一旁,作下跪状。
黎蕴马上扶起将军,这才回应:「小人怎敢推搪?只是小人体弱,未能保护殿下,又谈何护送?此等重任,还是交给护卫为好。」
护卫队的人确实体魄壮武功高,但全都是些粗人。方才张梁见黎蕴敢于力劝,谈吐文雅,性子又耿直,便十分欣赏他。他不敢盼黎蕴能在途中有什么作用,但至少陪殿下聊聊天和开导殿下是不成问题了。
何况护卫队……一想到前几天夜里发现的那个给徐运通风报信的人,护卫队也并不那么可信了。
反倒是眼前这小兄弟性情真挚,虽一副外族长相,却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算是直觉吧……张梁无由来地很相信这位小兄弟,在这艰难时期也别无他法了。
但幸亏还有护卫队中的李林。
整支护卫队的人都是张梁一个一个从军队里挑来的,多半是见他们体格壮硕,人也机灵。队中成员大部份都入队不久,所以张梁对他们并非如此熟悉,多多少少也不敢相信他们。可李林陪他出生入死多年,在他眼皮底下从一个小伙子变成中青年,这多年情份总归是可以依仗的。
张梁摇了摇头,望着黎蕴那双稍稍有些浅色的眼睛,却还是未向他多作解释,只回答:「你答应下来就好,马车已备好,可随时出发。」
就这样,容不得黎蕴细想事情的经过,他就已经和昏迷过去的时肃殿下同坐在一艘船上,赶水路往太原走。除了他们两个外,当然还有将军的亲信李林大哥一同前往。
将军说走陆路虽快,但太危险,恐怕后面会有追兵,故让他们从水路去云中,顺便到将军熟人那儿补充或换点装备,再定是否转陆路下太原。
而那被将军一掌劈晕的时肃公子,在已经行驶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才醒过来。他见黎蕴守在自己床前,先是无视,后来发现自己竟身在船上,才慌张地问发生了何事。
黎蕴只好如实相告:「将军大人让小人把公子送到太原百草村,找前丞相范坚。」
时肃听了之后不免一阵心烦,他死都想死了,怎么一群人要拼命救他呢?
「不,我们回去。」
「万万不可!」时肃正欲起身去找船家,黎蕴却急忙拉住他,说:「恕小人无礼,这些天都要得罪公子了。」随后摆出以全身阻拦他的姿势,寸步不让。
时肃哼了声,又坐回了床上,问:「这是为何?」
「公子不可能不知道,使者这次来访有诈。」黎蕴别有深意地瞟了时肃一眼,继续道:「梁王陛下只有两个儿子,再怎么偏爱幼子,也不会对长子痛下杀手,即便要杀,也不至于如此草率。而且听闻近几年陛下身体一直时好时坏,这些天又与时逢公子一同出游……说不定这些都不是陛下的指示呢?」
时肃脸色沉了沉,显然越想越害怕。
小逢真的会趁父皇身体不适,借机控制住他吗?甚至……弒父?
「若是陛下有意立时逢为太子,他下一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