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小的一丝不苟的劲头让祁崝看得禁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他还记得,十四五岁青嫩稚涩的楚晏也算是个明朗的男孩,笑起来是典型的未尝过俗世艰辛的单纯幸福。他的楚晏从小就身姿挺拔,板板正正站在他们班的队伍里就像一株蓬勃生长的小树,看了就叫人心喜。
少年知道自己好看,大概也挺在意这种好看,和同学打完篮球回来,一定要先洗过澡换了衣服收拾整齐了才出来找他。他混得一身大汗靠过去,虽不会说什么,眉头却要皱得死紧。
楚晏再长一点,整个人却莫名的压抑冷静下去,衬衫扣子扣得越发严实,全是不符合年纪的禁欲冷淡,慢慢的也就只在微末的地方才露出一点曾经那个小男孩略有娇气而笑微微的影子。
他握着方向盘,心里竟怀念而酸胀的疼起来。
他们在一起好多年,谁先喜欢上的已不可考,从一开始就磕磕绊绊,也并不是什么非常水到渠成的关系。
当年的他,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惯了的小痞子一个,严格论起来还有点肆无忌惮的小缺德,看上了就是他的,要捏到手心里来。
可楚晏懵懂无知时老爱跟在他后头粘着他不放,长大了一点后却从不知哪里生出那样重的心思,好像老早就晓得这样的感情不会被接受,心里怎么想的一点也不肯跟他透露,祁崝靠得近了,就露出万分惊惶的模样。
因此他们的第一次算是祁崝半强迫着来的,现在回想起来祁崝还记得那时楚晏通红的眼眶和到最后主动吻上来的唇。
这样虽算是捅破了窗户纸正式在一起,可再是缠绵心动的时刻,楚晏朝他望过来的目光也仿佛带着不可说的隐忧一般。只是祁崝从来不是太细致体贴的人,在旁边只模糊有所感觉,完全不知从何而来。
而祁崝还未来得及为他年少青涩的爱情多想上一想,他的父亲就重病,他不得不开始在医院学校两头奔波。
十几岁最是熬得住累的年纪,身体并不觉得辛苦,心里却过早尝到了渐渐绝望和离别的滋味。那个时候,他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被冰冷现实迎头痛击,只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自己,一肚子愤懑悲恸,看着喜欢的人因自己的恶声恶气而沉默难受的模样,心里竟有淡淡的愧疚和恶劣的快意。那时反而变成是楚晏在辛苦的维持,竭力的安慰他,妄图做他肩膀单薄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