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瞬,少年突然又笑了。一扫前一刻极认真的无奈哀怨,漆黑的眸直视着钟晋的眼,缓缓道:“我现在很麻烦呢……你若知道了,我可要费心灭你的口的……呐?”
钟晋冷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少年似是烦心地皱了皱眉:“哦……也对。那么——要不要来试试呢?”
说着,电光火石间,“嚓”地一声从背后抽出剑,向钟晋刺去!
钟晋瞬间闪过,拔剑相迎。
那少年的招式相当狠厉,丝毫不给人反击的余地。剑气煞然间,嘴角却还是带着略含稚气的笑,左颊的酒窝在剑的寒光中若隐若现。
钟晋不由心下震惊。自己的武功自己很清楚,普天之下能和彻涯谷谷主抗衡的人根本寥寥无几,此刻自己竟难寻还手之机!这少年看上去甚是年轻,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百余招之间,钟晋已渐处劣势。忽然,少年锋芒毕现,剑风压过钟晋的剑,一剑刺向钟晋的右肩。
鲜血pēn_shè而出。
钟晋连忙收势,向后退去数步,伸指瞬间点肩周之穴止了血,看向少年,沉声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
少年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好奇心不要太强,会死猫的。……彻涯谷一定没有养猫。”
看到钟晋愈发凌厉的眼神,少年转而笑道:“其实钟谷主大可不必想那么复杂,我只是躲得太无聊找你玩玩罢了。”说着嘴微微一撅,“……顺便帮帮小离离的忙。”
钟晋眸色蓦地一沉:“阁下莫非白圣溪独传弟子,『天下第一神医』容镜?”
少年形似一顿,突然不说话了。
神医谷谷主,人称“医圣”的白圣溪一生只收过唯一一个徒弟,就是不知何时出现在神医谷、身世不明的容镜。容镜十六岁名扬江湖。凡是患绝症入谷求医的人,经手未有不愈者。于是乐得清闲的白圣溪全部便放手给他,自己不知躲到哪里逍遥去了。然而容镜却依旧闲闲散散地住在谷里,足不出谷,形同隐居。
直至两个月前,朝廷突然重金请容镜入宫。民间传闻景皇后身染重疾,御医竟无一人能治,只能拖延。盛帝爱后之心天下皆知,于是千方百计请容镜入宫。容镜始终未应。朝廷派人去神医谷强硬拿人时,容镜已经不见踪影。
盛帝闻言大怒,重金悬赏捉拿容镜。然而从前容镜治病时为免麻烦,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加上身边有个精通易容术的『千面狂人』肖拓,人皮面具那是一张一张轮流换,变脸变得比换衣服还勤。知他真正模样的人甚少,所以朝廷至今未收到回音。
钟晋并不很确定。不管怎么说,时隔容镜扬名之初已去八年,如今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更何况神医谷怎么可能相助于落月宫?
半晌,少年无奈道:“叫你不要乱猜,如今非灭你口不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不想和朝廷扯上关系。”
钟晋厉声道:“既然阁下真的是容神医,为什么要助南宫离为虐?”
容镜眨眨眼,施施然摇着手指道:“非也,非也。小离离我们可是很好的,再说如果不是他,老子这条老命估计早散个七七八八了。弦儿娃娃我是有点不舍得,可是自然恩人最大嘛。”
钟晋的瞳孔一阵紧缩:“弦儿?你要对弦儿怎么样?!”
容镜不紧不慢道:“钟谷主现在担心未免有点晚了啊,南宫想要的……从来没有失手过呢。”
“医者尚有医德,枉你是天下第一神医,怎么竟然……”
容镜笑眯眯地打断:“我只治有兴趣治的,也只帮有兴趣帮的。钟谷主现在要是有心力,不如忧心一下你书房地下第二道密室里的《九炎阳谱》吧。”
“——什么!”两个凌厉到摄人的字从齿中挤出,钟晋握成拳的右手指节成了青白色,“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容镜悠然道:“无可奉告,钟大谷主。你目前唯一的权力……就是选择死在这里,还是跟我走。”
钟晋眉间的印痕刻得更深。
“——不过,”容镜说着,眼睛弯成了极好看的形状。
“这个权力还是交给我吧。”
☆、独处
云岫山庄内的日子很平静。
钟弦是从小被穆衍照顾到大的,别说给人喂饭换药,甚至在钟弦小时候身子很弱那几年,饭都是穆衍先在嘴边吹温了,再一勺一勺喂给他的。有时候病得很重,原本白如温玉的小脸变得苍白暗淡,粉润的唇也失了血色,干裂得泛白,让穆衍看着很心疼,却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整日整夜陪在他身边,坐在床头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