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渭一脸的慨然正气:“爹何出此言?!我们柳家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柳升苦笑着摇了摇头。“渭儿,你是不明白咱们当今皇上的性子……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杀那些人是因为他们起了异心,可到底有没有异心,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这……”柳风渭的眉头不禁也皱了皱,“爹的意思是……?”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只是……按说,到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将一个女儿献入宫中为妃,皇上也可稍微安心一些……可我生了那么多个儿子,却不知为何,偏偏生不出一个女儿……哎,难道是天要亡我柳家?”
“爹!您别这么说!”柳烟凝忍不住冲了进去,“您虽然没有女儿,可儿子也可以当女儿用!我决定了!我要做宫里的第一个男妃!”
“……六弟?!”柳风渭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大哥!我是认真的!你看我的模样,不是只有三分像男子,倒有七分像女子吗?”
“……凝儿,你……?!”柳升也极为惊愕地望着他。
后来,柳烟凝终于充分发挥他说起话来能够滔滔不绝的口才,说服了父兄。再后来,柳升也终于成功地说服了宇文泫。
到了他快要入宫的前一个晚上,柳升嘱咐了许多许多的话——他也知道,自己此生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和这个懂事孝顺的六儿子说话了。
“凝儿,你若是现在后悔,也许还来得及……为父可以去说服皇上改变心意……可要是过了明天,便再也……”
“爹,您别说了!”柳烟凝坚决地打断了父亲,“我心意已决,绝不会后悔。”
“可这后宫中的生活或许比你
的想象的还要艰难……你又是个男子,只怕更是会遇到许多前所未有的困难……”
“孩儿不怕困难。”柳烟凝淡淡一笑,“您别忘了,我的身上可留着您刚毅勇敢的血呢!”
“凝儿……爹没忘,爹当然没忘……爹还记得,你对爹说过,你想要做军师……”
“……爹,你还记得孩儿说过的话?!”柳烟凝有些受宠若惊地再次打断了父亲的话。
“呵,你以为爹是老糊涂了吗?爹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爹那时还想着,如果哪天爹真的还需要上沙场,就让你做爹的左膀右臂。可如果入宫为妃,你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爹……”柳烟凝的眼眶有些红了。自从在第一次见到宇文泫之后,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才能与他在一起。要入宫的想法,只一小半是为了柳家,倒有大半是为了他自己。可那时的他,却是第一次对父亲、对柳家产生了依恋不舍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他终于还是踏进了那座森然的宫殿。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都充斥着终于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喜悦,对家人本就并不浓烈的感情也就渐渐地更加淡了。只是偶尔,他也会想起那晚父亲的话。他发现,其实宫中也是需要用到兵法的。后宫中女人之间的战争,只怕不必沙场上战士之间的战争温柔多少。一样的惨烈,一样的鲜血淋淋。
转眼间,他入宫就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他机关算尽,斗倒了包括前皇后在内的一切所谓的敌人,步步为营地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男皇后。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一切无法带给他任何胜利的喜悦。此时此刻,他只想自己的父母和兄弟们能够平安无虞。可是他这个能称霸天下的恋人,却连这么一点起码的心愿也无法满足他。也许,自己进宫,真的是错了。
☆、第 17 章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宇文泫冷冷地说着每日上朝必定会说的这么一句话。其实这几天,他又何尝不是心烦意乱,巴不得别的事情都不要来打扰他。
朝廷内响起一个虽温柔却也有几分力道的声音。“臣何温有事起奏。”
这声音一响起,可谓是一时激起千层浪。朝臣们的目光全都“唰”的一下聚齐在了何温的身上。何温不过是个小小太医,平日里又恪守本分,对于治病救人之外的事情向来从不过问,今天却不知是吹了什么风?
“说。”宇文泫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臣恳请皇上放过柳升全家的性命!”
他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都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这何温的胆子也太大了!以宇文泫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性子,有谁敢公然帮一个叛国之人求情?惹恼宇文泫挨一顿板子倒是事小,要是被怀疑为伙同叛乱,那可就把自己的九族也给赔了进去。
宇文泫倒是面不改色地冷冷道:“我知道何太医和柳家一向交好。可此等谋逆大罪,岂能轻饶?!”
“启禀皇上,臣此番求情并不是为了个人与柳家的私交,而是为了皇后娘娘的性命!”素日里温文怯懦的何温,此刻却似乎是豁出去了,说话的声音甚是响亮铿锵:“皇后娘娘已经不吃不喝地跪了四五日,而人不进食饮水所能达到的极限是七日,难道皇上要眼睁睁地看着娘娘香消玉殒?!”
“…………!”宇文泫闻言猛的一惊,“你的意思是……他快要死了?!”
“是!微臣就是这个意思!”
“………………”宇文泫忍不住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