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剑修难得有了一丝愧疚与不安,立时又让那混账神棍一句话激得重新心冷如铁起来。
“朋友归朋友,灵石归灵石,我这人最不怕谈钱伤感情。上次的卜卦你给了一千块灵石两百瓶清心丹,这次至少要翻上一倍。我妄窥天命引得冤孽缠身,哎呀,我心口疼。”
这脸皮极厚的女修士,立刻捂住了她的胸口。还极无赖地叫唤了两声,只求那肥羊剑修能看在她这卖力表演上多给几百块灵石。
纪钧却凉凉道:“心居左胸,你捂得是右边。”
李慕青依旧没起身,她连眼皮也不抬厚颜无耻地说:“我的心就长在右边,哎呀呀,这么一回更疼了。”
也亏这人脸皮够厚,方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纪钧直接了当丢给她两千颗灵石并四百瓶清心丹,末了又将一座精致小巧的灯盏递到李慕青手中。
“若真到了那一步,还望李道友费心。”
这高傲至极的玄衣剑修,竟微微弯腰给李慕青行了一礼。此等待遇,整个九峦界怕是只有他的师父宋太玄有过,就连冲霄剑宗现任掌门人亦未有此荣幸。
李慕青不闪不避受了这一礼,低低说道:“我应下了,你放心。”
眼见那玄衣剑修就要离去,李慕青忽然毅然决然地说:“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耀光之境中定有折转之法。”
这话李慕青本不该说。她话音刚落,就觉出有无穷巨力加诸于周身,好似一只大手狠狠捏住了她的心脏,她的面色立刻白了三分。
是啊,耀光之境中定有折转之法。且离那洞府开启之日只有百年,一切究竟是天命抑或巧合?
纪钧长睫一抖,随后却毅然决然摇了摇头,他淡淡道:“我何德何能,值得那孩子在那等凶险之地替我出生入死?我只要他活着,完完好好地活着。”
李慕青眼见那玄衣剑修踏上剑光径自而去,却只能捂住胸口沉默不语。是啊,那地方的确太过诡异。他们二人都曾去过,更对其中凶险知之颇深。
她怔怔望着窗外一树桃花开的正好,灿如烟霞艳若红云。微风一吹,那花瓣就扑簌簌落了一地,脆弱又美丽。
宁桃红进屋时,难得见到李慕青此等黯然表情,不由怔了怔。
“若有一日你长大了,怕会毅然决然离开我身边吧?”那青衣女修淡淡说,“毕竟我是这么一个吝啬的师父,还时常克扣你的灵石丹药……”
那小少年却摇了摇头,极坚决地说:“我一直记得十年前,师尊没有吃那两只仙鹤。只凭这点,我绝不会离开师尊身边。”
那一贯不正经的女修士听了此言,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将宁桃红搂入怀中,轻声道:“好孩子。”
只这一句话,便足够李慕青的心暖上许久,千年亦无悔。
第69章
又到了冲霄剑宗每五年一次的收徒之日,苍峦山上下又被挤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之处都没有。
然而今日不同于往日,许多前来参加收徒试炼的人,不仅没有汗流浃背几欲晕眩,反而被冻得丝丝哈哈不断跺脚。
他们鼻中口中刚呼出的热气,还未扩散开来就凝成白雾。那稀薄温度只存在了刹那就消失了,甚至没来得及暖暖他们的鼻尖。
不知老天闹什么脾气,这大夏天的忽然降起了一场鹅毛大雪,九峦界从南至北无一处能够幸免。
这场大雪十分古怪,它好似硬生生将九峦界冬天足足提前了六个月。就连原本胜芳荼蘼的各类鲜花,让这突如其来的大雪一冻,立刻打蔫枯萎。
葱翠欲滴的许多树木被那厚厚的白雪一衬,倒是越发鲜亮好看。然而有脆弱的树枝让那大雪一压,立刻噼里啪啦掉下好一团雪来,细碎雪花纷飞,惊得躲在树下的人狠狠哆嗦了一下,嘴上立刻不干不净地问候起老天爷来。
那人似是个从未受过什么苦楚的公子哥,越骂越火大,竟连带着责怪起冲霄剑宗来。
旁人听着他这话语,难免感同身受也觉得冲霄剑宗十分混账。
他们许多都是世家子弟,自有修为在身无惧寒暑。然而一到了这苍峦山下,所有修为灵气护体法宝全都失效了,只留下衣着单薄的他们瑟瑟发抖好比一只受了惊的鹌鹑。
在苍峦山门时,他们眼见周围没有修为的凡人个个穿得臃肿不堪,还暗自嘲笑这些土包子不知道何为仙家手段。
然而到了此时,这些世家子弟才知道真正傻的人是他们。那些毫无修为的凡人裹在厚厚棉衣抑或裘皮之中,简直不能更暖和。
该死的冲霄剑宗,该死的土包子凡人!
有一位世家子弟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截住了一个裹着不合身白狐裘的小孩,扬了扬下巴高傲道:“我出一百块灵石,把你那件衣服卖给我。”
要不是瞧那白狐裘成色颇好且身量够长,庄纯才不会傻到花上足足一百块灵石买这一件衣服。
若在凡间,十块灵石便足以买下那仙窍未开的土包子全身上下的家当。
“我不卖,你怕冷我也怕冷。”那孩子吸了吸鼻子,极坚决地摇了摇头,“谁让你不多穿点。”
庄纯挑了挑眉,瞳孔中一颗火星却腾然而起。
这小子前半句说的话并没什么关系,后半句话却直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在平南城横着走了十多年,从未有人敢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