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的手指细长,又没有什么肉,看起来实在觉得养眼,摸着就觉得心疼。我终于是抓住他的手,已经再也不想放开。
此刻他背对着我,僵了许久仍旧没有动静。即使是头微微一偏,也会很快顿住,好像生怕自己一回头,身后的东西就会消失一样。
我将他的手掌摊开,细长的五指被我轻叩在自己的五指间。曾经一直想这么做。
心里太多的满足感,却又时常被酸楚冲散。忍了许久,眼睛还是红了一圈,鼻子酸得直想掉泪。
好不容易张开口,声音也接近哽咽:“希尔弗,你回头看看我。”
该隐的指尖传来极尽压抑的轻颤,忽而扣紧我的指节,疼痛钻心而来,我却因此想微笑出来。该隐也是这样吧,想要用疼痛来证实,这一切是真实的。
“拉斐尔……”迅速的转身,在看到我的一霎那,苍白的表情像终于破裂的面具,一时之间变得千疮百孔。两人相连的十指,在身侧紧扣,似乎没什么能将它们分开。
那样脆弱的表情,不属于倔强的该隐。以前再怎样伤他,也只见他咬紧牙苍白着脸的不甘神情。我竟然让他难过到这个地步。
他的眼紧紧锁住我,仿佛波涛翻涌的江流,又仿佛只是平静安逸的港湾。“你终于回来了。”
身体被揽过去,面颊厮磨过,该隐感觉将下巴枕在我的肩头,喃喃自语:“拉斐尔,你真回来了么?……”
“嗯。”我也只是轻轻点头,感受他极浅的拥抱,那是跨越千年万载的思念淡淡的抒发。
因为平静与平凡,所以更是尤为刻骨断肠。
我要拼命压抑,才能让自己不流泪。
最后一点雪花在头顶飘尽,相拥的我们已经成了相连的两个雪人,相依相偎,就算一起融化也无法分开。
“如果真的变成雪人就好了。”该隐说。他一说话,嘴边的一块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
我笑出声来,“傻子……不过,好像也不错啊。”
该隐有瞬间的失神:“……你真是拉斐尔吗?”
我说:“你要怀疑,就问我几个只有该隐和拉斐尔知道的问题。”
该隐说:“嗯,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他还真问……我翻了个白眼,掐指算算,答道:“路西法堕天前往前数九百六十八年,第六个月第十一天,当时……天也在下雪。”
过了半晌,该隐没什么动静,我说:“怎么,你该不会是自己不记得,在算吧?”
“……没想到你记得那么清楚。”
“啊,这个……”我比较尴尬,“因为第一次看见雪也是那时候。”
“噗……”该隐忽然笑起来,身体的震颤带落几大块雪,“拉斐尔,你还是很不坦率。”
“再笑我跟你翻脸你信不信?”我怒了。
“知……道了。”身体突然被推离,雪花扑簌簌从两人身上掉落。该隐微微垂下眼,凝神看着我的脸。
被他这样盯着看,我居然会觉得脸红,更是想别开脸去:“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该隐居然用手指戳戳我的脸,“是真的表情……”
“废话!”我打开他的手,红着脸颇不自然地说:“难不成你还是不相信我就是拉斐尔?……”
“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该隐忽然说道,语气有些沉闷: “以前的你,是不会有任何表情的,微笑愤怒或是害羞恼怒,我从没见过。”
“傻……傻瓜,”我将脸埋在他肩头,不让他看见我此时的表情:“对不起。”
“呐,希尔弗。”良久,我闷闷地再次开口:“死亡和思念,哪个更令人痛苦?”
“……要我选么?”
“嗯,我一直都没问过你。”
“当然是思念比较痛,死亡跟其比较,根本就是幸福。”
“……就是说……你宁可死,也不要和你爱的人分离吗?”
“是。”
我为什么以前不问你,等到什么都晚了,我才顿悟。
我也是,即便会死,也不想和你分离。
而我枉顾你的感受,硬将这份痛苦加在你身,不给你选择的机会。
既然是这样,是生是死又有何区别呢?反正无论怎样,我们都可以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生死相随。
突然想到,也许现在还不晚呢?神也许是想给我另一个机会呢?
“希尔弗,如果我让你不要杀掉亚伯的身体,你会答应吗?”我急切地抓住他的肩,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该隐垂目沉默的样子,让我感到恐慌。他为什么……迟迟不回答?
“希尔弗,你难道……”
“对不起。”
血液开始在体内倒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该隐似乎早已麻木,抬起的眼中死寂一片:“一直骗你是我的错,让你认为我爱你也是我的错,对不起。”
“骗人的吧……别开玩笑了……”好冷,真的,怎么会突然变这么冷。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爱着的人,从来不是你。”该隐说得缓慢而清晰,一如他向来的习惯:“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宁可这样做也不愿意与他分开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是我的错,也许你会觉得自己被玩弄了,我跟你道歉。”他的态度谦让,又彬彬有礼,让我实在不忍心一巴掌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