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七十二地煞人人都佩着的御令,荼萤也戴了几百年,自是熟悉。
荼萤当即脸色煞白,愣了一瞬。
荼雁一直跪着,身上受了四十多杖,浑身骨头不知道断了几处,浑身剧痛让人神志不清,一低头,气血上涌,口中咳出一口夹着肝肠碎末的血沫子,若不是铁链子拴着,荼雁早就瘫在地上了。
荼灵玉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心里还洋洋得意,若不是自己机灵,发现荼雁干的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是让这贱骨头白白独占着家主的宠爱?
“雁儿,雁儿。”荼萤挣开三叔的手,蹲下身,把荼雁往怀里抱,血污尘土沾了一身也不在意。
荼雁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挣扎着睁眼看了看,看到是自己最想见的人,便欣慰地笑笑,口中全是血水。
荼萤柔声安抚,一边引导着说,“是不是被冤枉了?那御令是哪捡的?你好好说,师父给你做主。”
荼雁无力摇摇头,嘴张了半晌,断断续续地说,“不是捡的…是我的…”
荼萤简直要疯了,“雁儿你在说什么啊!”
荼灵玉扑哧一声笑了,惟恐天下不乱地说,“御令是捡的,那藏在家主屋里的阴珠总不是捡的吧?这人心术不正,想把东西藏进家主屋里就没事了,枉费家主疼你那么多年。”
那一刹那,荼萤心都凉了。他们搜了自己的院子,搜出了阴珠,荼雁才不得不承认,替自己揽下私通地府的罪名。
三叔摇摇头,沉声道,“小五,这可是地府的奸细,想要害死我们荼家呢,你这么护着他…叫大家怎么看?”
荼雁听到周围的议论正被引到师尊身上,用尽全力推了荼萤一把,苦笑道,“徒儿对不起师尊,给师尊丢脸了,腐草…您收回去吧。”
荼雁抽出一直藏在衣袖里的腐草短刀,猛然朝着自己脖颈划下去。
霎时,荼萤仿佛把一切都忘了,眼里只有荼雁一人,只要他活着,荼萤豁出去了。
“你敢!”荼萤额头青筋爆起,夺过荼雁手里的腐草,一把抓起搁在石桌上的御令,朝天上一扬,数十张御令乱飞,荼萤冷声念道,“崇邪鬼门地煞,都给本君滚过来。”
众人大惊,眼看地上出现一个又一个漆黑不见底的黑洞,一位又一位身穿赤金纹黑袍的地煞从黑洞里现身。
一位女神君看见荼萤,眼中惊喜交加,“地微君?您还活着?”
其余地煞身份不够,没资格和荼萤交谈,只得低头单膝跪着,一声不响。
荼萤抱起一脸惊诧的荼雁,冷漠道,“这帮凡人让本君不爽了,都解决了,带回地府,帝君怪罪下来,就说是本君的命令。”
地敏君压下眼中惊喜,颔首道,“谨遵微君之命。”
就算流放,荼萤仍旧是阎王殿七十二地煞之首。
(八)
荼萤轻轻抱着荼雁回了自己居室,阴气顺着指尖流进荼雁身体里,温养修复着被打碎了的骨骼和内脏。
荼雁窝在师尊怀里,暖暖和和,身上的疼痛让荼雁忍不住嘤咛一声,紧紧回抱住荼萤,生怕荼萤抛下自己走了。
“我的雁儿…”荼萤感觉到荼雁的依赖,心里更疼,抱着荼雁好生哄着,“师父不好,都怪师父,不该留你自己在家,师父也是气糊涂了,怎么能为个丫头罚你跪啊…”
看着荼雁一身伤了筋骨的血痕,荼萤心疼得不行,这么多年了,不管荼雁犯什么错,也不过是骂几句罚个跪而已,荼萤自己都不舍得下手打,竟被几个凡人捆起来打得差点没了命。
荼萤肠子都悔青了,轻轻摩挲着荼雁的额头,时不时亲亲看看发烧了没有。
荼雁的内伤被源源不断灌进体内的阴气恢复,精神稍微好了些,疲惫地睁开眼,喘着气道,“师尊别急了,我没事。”
荼雁轻轻扯住荼萤衣袖,小声乞求,“师尊…求求你了,你娶了金瑾儿,也别忘了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娶亲的事,荼萤鼻子一酸,握住荼雁的手,“不娶了不娶了,以后陪我雁儿过,好不?”
荼雁小口捯着气,借着自己一身伤得寸进尺,弱弱地说,“师尊…我爱你,喜欢你,你娶我行吗?”
荼萤握着荼雁的手一僵,下意识松了些劲儿。
荼雁却以为师尊是生气了,觉得自己龌龊,师徒十年竟然存了这种不干不净觊觎师尊的想法。
荼雁慢慢松开攥着荼萤衣袖的手,面无表情,脸上两行热泪遏制不住地滑下来。
荼萤愣了半晌,叹了口气,“唉。”
荼雁心里一颤,闭上眼,知道话已至此,十年情分,到此算是尽了。
逐出家门?还是永不相认?
荼萤却俯身抱起荼雁贴在自己胸前,轻声道,“宝宝你早说不就行了,师父能因为这事怪你么。”
荼雁身子猛然一震,睁开眼睛呆呆望着荼萤,脑海里就剩两个字: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正愣着,荼萤俯身吻在荼雁唇上,蜻蜓点水般抬起来,口中说出掷地有声的一个字,
“娶。”
————
一个月后。
夜里,荼萤正翻着账本,偶尔走一会儿神儿,想着帝君到现在都没找自己麻烦,看来是地敏君帮自己把事情压下来了。
敏君虽然是个女孩,办事却一等一的利落,把荼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