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了十年的迷梦,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揭露。
十年前与基曼星球的大战始终持续着,他和雷森作为参战一员,每天接触的都是枪支弹药及鲜血。头顶的云至开战的那一天就红得化不开,以撕裂的姿态惨烈地展示着。年轻的威海利能感受到既是同伴又是情侣的里哈内心态变化,他无限制地扩开自己的承受范围去接纳对方的压力,可惜雷森的情况还在恶化,战争将一个拥有超感的哨兵逼上绝境,把他的精神放在钢块上细细地磨。
威海利都知道,但他选择性地忽略。他希望能和雷森熬过这段恐怖的日子,即便不知道安详的黎明何时才会出现。有天深夜,威海利注意到雷森一个人出了帐篷。那天夜空很美,繁星璀璨,威海利一个人在后面跟随。被炮火轰炸的道路坑坑洼洼,他走得困难,满嘴都是寒冷。
威海利心脏咚咚直跳,军用帐篷外都是树林,他走在其中,面前漆黑一团,连带着雷森的身影都昏暗得看不清。像是要被恶毒的女巫拖入地狱。
雷森在一条小河前停下,威海利躲进树林,看着他拿出军用匕首,没有迟疑地拆下皮套,用锋利的匕刃对向胸膛。
威海利捂住嘴巴,眼泪在那一刻近乎夺眶而出。
在战场上,当一个逃兵是可耻的,忍受不住煎熬自我了结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和逃兵无异。
威海利并没有出来。
他猜到雷森想做的事,也明白。虽心有不舍,但他尊重雷森的选择,也想维护雷森的尊严。
雷森试了几次,还是没能下手。
大而圆的月亮移到半空,将清冷的月光泼洒。
最终雷森愤恨地将匕首往地上一摔,颓然地坐着。
他既不想再这样活下去,又不敢结束生命,只能残喘着,忍耐着。
这时,威海利才无声地走出来。他叫了声哨兵的名字,灰沙蒙盖的脸上带着一无所知的笑意,问他在干什么?
雷森猛然回头,脸上划过一丝恐惧和错愕。支支吾吾,才回答他,我在看星星。
趁对方不注意,将匕首踢进河里。
其实威海利都看见了。
低着头的威海利长久地在心里呼了口气,身上始终捆绑的枷锁也松动了。他慢悠悠道:“我大致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敢指出来,我也就骗自己不知道。”
顺带再把这份欺瞒背负到自己的身上,假装雷森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并在无数次的劝说中,认为就是如此。
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父母死了,同伴死了,连信誓旦旦地说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雷森也死了。
时间宛若一瞬间回到过去,在雷森扯开他,降落炸弹炸开的前一秒,这刻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甚至于接近凝固。雷森的目光不在看他,哨兵看着天,或者又是在看那枚即将带来解脱的炸弹,他笑了。
这是最完美的办法,时间地点原因都对得上,只是人物凑巧了点,是威海利·唐恩,假如是别人,或者完全陌生的人,雷森照样会义无反顾。
他太想死了。
“我很抱歉,向你说这些,唐恩先生。”嘉佩道,“但既然里哈内先生是自愿的,那么他应该并没有想强烈复活的yù_wàng。在艾德的精神领域里,他似乎特别怕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巧又是他自己。里哈内先生说过,「复活的‘里哈内’不是真正的‘里哈内’,他只会看到想要的。」那是不是可以猜测,蔷薇帝国提取意识的技术还未到成熟阶段,他们只得到了里哈内先生对你执著的那部分意识,植入了艾德的体内。又或许,他们是故意的,仅想要对自己有利的。”
威海利继续假笑,除此之外,他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年少时的约定,他始终遵守,可另外一位却率先叛变投降。
光是雷森只是简单的想死这件事就够让他伤心的了。
狡诈的人,既完成了愿望又得到了好名声。
“不,别这样。”威海利道,“我很感谢你愿意跟我讲这些,嗯……知道这些感觉我的负罪感都少了许多。那么,摩尔小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要跟我说这些?”
她对阿莱茵有别样的感情,向导能感知到,至少不是同学或者战友这方面的。
“唔……”嘉佩又开始绞手指,不敢看他,失去了刚才认真分析的睿智,“你能够回来,我相信是艾德做了什么,而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真正’在一起了。艾德是个好人,他喜欢你,我希望你也能忠心地对待他。也许我一个外人做这些太过多余,我再次深感抱歉,对不起。”
兴许又是奇怪可恨的母性在捣乱。
往事疑云,如沉沉沼泽,稍有碰触就扯着威海利不住下渗,让他深感窒息。
以至于一听到阿莱茵的名字,就迫切地想要见他。
“谢谢你。”
威海利仍旧坚持起来,伤口很痛,药性也还没发挥功效。
嘉佩扶了他一把,建议:“你还是再躺一会吧。”
“不用了。”威海利捂住伤口,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嘉佩跟在后面,走至门口,看到在外面等的阿莱茵已经迎上来,便自觉地停下。
阿莱茵望见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