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刺啦声再次变大,威海利差点要把耳机抠出来扔了。
“威……威海……威海利……”
断断续续,终于听见了。
是斯碧弗的声音,听着似乎快要哭了。
“威海利,你在哪?还活着吗?”
“活”这个词似乎刺激到威海利,男人艰难地睁开眼睛,环顾破旧残败的山洞,觉得自己简直狼狈得可笑。当初蔷薇计划的成功者,战场上潇洒利落,胜战无数。现在蜗居在无光的洞穴中,像蟑螂又像老鼠。
丢脸。
他的身体实在太差,稍微使用下哨兵的属性,现在就疲倦得动弹不得。
威海利主动拆下耳机,斯碧弗是代表过往的旧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话,只奇怪地想沉浸在过往年轻的岁月,和有雷森在的日子。
雷森切曼·里哈内。
威海利闭起眼睛回忆。
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阿莱茵的脸。威海利瞬间睁开。
大脑的容量广阔到惊人,威海利甚至都能回想起第一次跟阿莱茵见面的情景,鲜活的。年轻哨兵还带着被狂躁症折磨的戾气,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把可怜的老裘洛吓坏,逃出去拿好武器倒回来想打他。那时候肥猫麦克还在,喵喵乱叫,喜欢晒太阳,更爱趴在主人的身上。
后来一起接触的事情愈来愈多,他们为了任务走来走去,木宛星球、浓密的森林与随时会爆发地震的阿比盖星球。森林里山洞内是第一次亲吻的地点,那时候哨兵被他逼急,只好带着羞恼的表情蜻蜓点水般贴了下向导的嘴唇,联系最近,这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已经会熟练地将他按在房间的角落,逃不得,挣不开,紧密地压住,挑开牙齿,唇舌缠绕,唾液交换,热气相呼。
所有事情都在改变,也包括威海利。
骆发向导不敢承认,他在脑海里拼命搜刮着关于雷森的记忆,结果在记忆深处,一片黑暗中,看见雷森惨白的血迹斑斑的脸。就如同在木宛星球的酒店,他坐在休息区的沙发,撑着脑袋看阿莱茵去前台询问房间的事。
原来——
原来那时候他对雷森的记忆,已经开始慢慢地在消退。
威海利仓皇地用手盖住眼睛。
十年了,从雷森去世的那一刻算起,到现在早已十年。
这么长的时间,他曾夜晚在s区的伯特山枯坐一晚,也曾在破旧的小酒吧与居民一同欢歌喝酒,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时间的力量是那么的强势又那么的让人无可奈何,威海利忽略了,阿莱茵的到来譬如新生翠绿的种子在肥沃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把那些痛苦的过往一并顶去,为他营造了一个可以肆意嘲笑肆意依靠的新世界。
“可我现在……”威海利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他跟着蔷薇帝国那帮人一起害他。
答应为了复活雷森呆在哨兵身边试图引诱对方,知道妹妹莉莉的事也闭口不谈。
要是未发现真心前,他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讽刺他是小菜鸟,不管哨兵的未来与伤心的过往,伪装一切,笑嘻嘻地当作无事发生。
还不如迎了银西装的愿望,就这样死了吧。
威海利不想继续欺骗哨兵,也不愿看到自己好不容易萌生的新恋情枯萎。
两难抉择中,大概死亡还是最轻松的。
威海利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终究是累了。
*
斯碧弗看见屏幕上那点分隔的红光消失的那一刻简直觉得要发疯。
她心情震动,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救威海利。
维兰多看出专属哨兵想走的意愿,忙拉住她。
“维兰多!”斯碧弗低声怒斥,“放肆!放开!”
装有显示屏的研究室里有许多政府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仿佛屏幕上消失的不过是个数据,而不是人。
维兰多面不改色,好像习惯了斯碧弗恶劣的态度。
“你不能去,瑞蒂。”黑发男人温和说道,“且不说这件事是由法宾先生全权负责,你没有涉及的资格。森林那么大,唐恩先生又将信号器摘了下来,就算你去了,怎么才可以找到他?”
“可是,那么……”斯碧弗退让,“威海利该怎么办?变异兽那么凶狠,他一个人在森林里,并且,并且帝国马上就要派轰炸机轰炸森林了!”
一向干练的女秘书无力地瘫在男向导宽阔的胸膛上。
维兰多:“唐恩先生一直都很幸运,他会躲过的。”
他借机抱住斯碧弗。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扰,斯碧弗被吵得烦躁,挣开维兰多的环抱,怒目责骂:“发生什么事?!在政府办公的地方也敢吵吵闹闹!”
守卫的哨兵急急忙忙地跑进来:“那个,阿莱茵·艾德来了,他说有话要跟您说。”
斯碧弗:“他怎么会……!”
在门口拦住的哨兵被来者全部推倒在地,阿莱茵从容镇定地踏进研究室的领域,面露微笑,朝斯碧弗招了招手:“好久不久,瑞蒂老师。”
*
从陌生星球一路乘飞行器来到蔷薇帝国。
被胁迫的哨兵脸上挂满了愤怒,却不能反抗。阿莱茵站在他后面,时刻用匕首横在颈脖处,只要他有私心就会决绝地要了他的命。
哨兵还没做好要为帝国奉献的准备,完美地充当起了司机的工作。
飞行器顺利地在政府大楼降落,阿莱茵下来,走到老远处才把匕首丢给他当是还了。“谢谢了。”灰发青年善意地朝他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