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人不知是听见了什么,长长的睫毛微颤,努力了许久,才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身在何时。只听见不远处清脆的鸟鸣,还有耳边吹过的微风。
好不容易睁开了一条缝的眼睛闭了闭,重新攒足力气睁开,世界明朗起来。身上的知觉还没有完全回归,陆淮柔仅能勉强的微微侧过头。
恰好秦砚之端着药回到了房间,站在门口顺着光线看去,一双水色流转的桃花眼有些迷茫的望了过来。
药碗跌落在地,霎时碎裂,汁水飞溅。秦砚之踉跄着扑到了床前,颤抖着双手,却不敢摸上爱人的脸颊,唯恐这是一场一触即碎的幻梦。
陆淮柔沉睡了数月,身体麻木,喉咙生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唯有那双眼,在看见秦砚之扑过来的时候,留下了晶莹的泪水。
秦砚之如履薄冰的触上他的皮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柔儿?是你吗?是你吗?这是梦吗?”指尖获得温度的刹那,他几乎是疯狂的低吼道,“我爱你!我爱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陆淮柔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顺畅的话来,只能拼尽全力的嘶哑道,“砚……之……”
秦砚之如遭雷劈,呆愣在原地,随即朝门外大吼,“宋子笙!宋子笙!”
宋神医正在专心配药,被他这一喊,七魂丢了三魂半,手忙脚乱的跑了过去,期间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吃屎。
睡了四个月后,陆淮柔终于醒了。身体根基毁了大半,他已无法再次习武,以后都将是一个毫无内力的普通人,并且娇弱多病,不能享常人寿命。
秦砚之不在乎这些,他只要陆淮柔活着,他活一日,自己便活一日,他不能活,自己也就不活了。
桃花花期不长,趁着花还没落尽,采些新鲜桃花回去做糕点,酿桃花酒都是极好的。
楚赫,宋神医和秦砚之一人背着一个小竹篓,楚赫同宋神医在前面走,边走边挖些草药,秦砚之抱着陆淮柔在后面,这时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但陆美人却仍然穿着冬衣,裹着狐裘披风。
陆淮柔从衣服里伸出手,摸了摸相公的额头,“累吗?我可以自己走的。”
秦砚之吻了吻他的手腕,“不累,你快把手放回去,别着凉了。”
陆淮柔躺在床上的这四个月,早已瘦骨嶙峋,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衣,秦砚之也能一只手就抱起他来。他苏醒之后胃口大不如前,加上大病初愈只能喝粥,因此身上的肉一点也没有长回来。如今已是五月,他却总是冷的厉害,宋神医说是他所中之毒的缘故,秦砚之对那个孙奇恨之入骨,甚至在梦中都能浑身杀气的拔剑坐起来。
陆美人乖乖的把手藏在披风里捂着,朝相公怀里又缩了缩,秦砚之将手臂收紧,立刻问,“怎么了?冷吗?要不回去吧!”
陆美人摇头,“我没事,你别这么紧张。”
秦砚之当然紧张,没人比他更清楚爱人的身体。陆美人从苏醒至今,一步都未踩在地上,全部是他抱来抱去。今天若不是宋神医建议可以出去透透气,陆美人估计还得在房里窝上几个月。
山下桃花烂漫,夭夭其华,秦砚之抱着陆美人不松手,只管听宋神医的吩咐,老实站着让他们把摘下的桃花倒进他的背篓里。
风起花落,陆淮柔怔怔的望着漫天花雨。他面色仍旧不好,唇色微白,一副病容,“我还以为,那天的雷雨便是我此生最后的景致了……没想到……”
秦砚之专注的望着他,完全不为这桃花飞舞的浪漫风景所惑,“不过大梦一场。”
陆淮柔扭头看他,见他眸中执拗的神色不减,淡淡的笑起来,伸手取过落在两人身上的一瓣桃花,轻轻咬上两口,将粉红的汁水涂在了唇瓣上。原本病态的唇色染上些许嫩粉,奇异的为他增添了一抹神采,衬得他稍微精神些,他桃花眼弯弯,声音如同裹了蜜,“相公,好看吗?”
秦砚之低头,吻上他的双唇,唇齿交缠,极尽缠绵。微涩的桃花汁水弥漫在两人之间,氤氲出嫣红的爱意。
短暂分开,陆美人有些喘,不过此时他嘴唇的颜色比桃花还要艳丽得多,秦砚之盯着他的眸子,若有若无的轻舔着他的唇,声音浸满了浓情蜜意,“这般才是最美。”
喊了秦砚之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的宋神医站在一棵桃树下跳脚,怒极的声音传出老远,“你俩有完没完?!回去再亲能死吗?!能不能先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真的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