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平二人并非庸手,便不敌慕容复,也不至全无还手的机会。然这一剑之出,却是将她二人所有招数应对一并算过了无数回的。只见青光摇摇,犹自不息,正是那柄建兴。此刀之利,只一招,尘埃俱定。而刀上滴血不沾,一滴滴溅落在地,刀锋仍是亮得刺目惊心。慕容复一眼也不去瞧那尸身,一步步地踏上前来,还刀入鞘,平平放在了王夫人面前案上,这才接着了自己方才那句话,缓缓地道:
“……这便由不得夫人你了。”
第十回 重行行 且咄咄 3
王夫人跌坐在椅上,眼睁睁瞧着慕容复转身出厅,那些婢仆一声儿不敢言语,都随他手势跟了出去,这厅中静悄悄地,便只剩下了自己与两个死人。风拂花叶,沙沙作响,只觉手足一片酸软,想要起身,却说什么也没法站得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人声隐隐,好似有许多人连拖带拽走进了庄来,一个男子声音苦笑道:“延庆太子,崔师父二位是我大理的客卿,你擒了他们,于王位也无半分用处。又何必多造这一份孽?”跟着噼啪砰咚之声,似是人体被重重推倒在地。又一个极古怪、极难听的声音阴森森地道:“我这大恶人,难道还怕造孽么?何况……大理是不是你的,那可难说得很,哼哼,哈哈哈!”
王夫人脱口叫道:“……段郎!”双腿突然有了力气,急急忙忙向声音来处奔去。才转过回廊,赫见大厅地下东倒西歪倒着五六个人,死活不知,却是范骅等大理臣工和崔百泉、过彦之二人。旁边椅上一列排开,又坐着五人,右首一人容色憔悴,穿着件满是皱纹的绸袍,正是她无日不思的段郎。余下四个女子或是倚在他肩头,或是眼巴巴凝望着他,又或在一边默默垂泪,都是妩媚秀丽,我见犹怜。登时心头又酸又苦,想道:“这、这些女人……都是谁来?”
段正淳朗声道:“正淳不肖,并不敢将大理视作我一人私物。但既承皇兄相托,担了这储君之位,便要负上宗庙社稷、国家黎民的重责,决不能交在宵小手上,坏了我段氏一百四十余年的令名!”
段延庆腹中冷笑了一声,道:“说得大方,什么宗庙社稷的重责,不过想说你有儿子,我却没有,若做了皇帝,段氏这位子便传不下去,是也不是?哼,段正淳,你可知你那宝贝儿子现下又在何处?”
段正淳被擒之后,想到儿子有了一位西夏驸马的义兄,大理边境已可无忧,又有这许多红颜在侧,便死也是个fēng_liú鬼,一直淡然无惧。此刻一句话却不禁变了脸色,勉强道:“怎地,延庆太子有兴,又想见识我儿的六脉神剑么?”
段延庆桀桀冷笑,将铁杖在地下一顿,王家众仆不敢违拗,当下有几人快步奔出。段延庆身形一晃,却已立在段正淳身后,抬掌按住了他肩头。他实是对段誉的六脉神剑忌惮之极,此时仍不肯信当真擒下了他,是以抢先按着段正淳,便有任何变故,也能先发制人。
脚步声响,方才那几名仆从抬着一人走了进来。这人双手双脚都被牛筋捆绑,堵住口唇,眼睛又蒙了黑布,也看不出是死是活。只脸庞轮廓认得清楚,可不是段誉是谁?
那名倚着段正淳的女子失声叫道:“誉儿!”便要扑将上去。那些仆从怎敢让她靠近?急忙抬手推挡,那女子已被点了重穴,力气全无,这么一推,立时跌回了椅中,再也无法动弹。
王夫人知她便是段誉之母,心中作烧,一股妒意直冲了上来。她识得段正淳时便知他已使君有妇,只骂老天爷不公,对那原配夫人恨之入骨,背后也不知骂了多少“蛮夷贱婢”出来。忽见她如此亲密地靠在段郎身上,妒意一冲,连方才的惊怕都忘光了,抢上去喝道:“老实坐着!你儿子是给我使醉人蜂迷倒的,现下却还没死。你要哭他,留着以后慢慢哭罢!”
段正淳乍见儿子被擒,一口气都提在胸口,才不至如妻子般叫出声来。这时却突然见到王夫人,大惊之下,再也撑不住脸色剧变,颤声道:“阿萝……是你?你、你……你与他们合谋,擒了我的誉儿?他年纪轻轻,又不曾得罪了你,你要寻我的不是,找我一人就是,要杀要砍也都由得你。却为什么……!”
王夫人和他分别多年,重逢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险些哭出声来。只是不肯在人前失了面子,喉中哽咽,伸足去段誉身上乱踢,一面道:“你儿子便是得罪了我!他和语嫣、语嫣……”
段正淳刹那间脸色惨白。段延庆却不耐烦听下去,见段誉确是身处绁缧之下,放下心来,杖风一振,平平将王夫人扫到了一边,心中暗道:“慕容复料得倒准,先叫老三老四在外接应,不曾跟了来。不然以老三的性子,见这女子如此蛮横,少不免要生出事端,坏我的大事。哼,姓慕容的心机真正好深!”却又加了一层戒意。提起钢杖虚点着段誉胸口,森然道:“你兄弟窃居王位又如何?今日之后,看你口口声声的宗庙社稷,还能交与谁去!”
段正淳情知此刻危机万分,他已猜着段延庆要光明正大地登基,非自己让位不可,那便不会伤己性命,却万万容不得段誉活着。当下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段延庆微微一愣,转过杖头对着了他,喝道:“你笑甚么?”
段正淳笑容一敛,高声道:“我笑你枉为东宫太子,到头来